姜凝眼睫一动,“时疫?”
瑶玉回想着白日里听到的传闻,“听闻今年永州一带因为干旱,收成不好,便传出了疫病,如今大批灾民往长安城中涌入,城北一带已经传了开。”瑶玉顿了顿,而后又道:“对了,听闻那个小宫婢便是在前些日子回家探了亲……”
瑶玉说罢,不免去打量了姜凝一番,见姜凝似在发怔,当下便又劝慰了句,“阿凝姐姐,殿下素来宠你,如今定是有了什么误会殿下才会与你生了罅隙,姐姐去和殿下服个软,事情总会过去的。”
谁料姜凝却未答反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莫要被他人瞧见。”
瑶玉见姜凝如何都劝不动,也只得离了开。
眨眼间便已到了亥时,柳絮陪侍在一侧有些昏昏欲睡,困的直点头。还是脑袋落了空,柳絮才猛然清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脑袋,再向书案旁看去,却见不知何时,墙上竟已挂了一幅男子的丹青。
身形修长,眉目清寂,一袭墨色长袍,可不正是当今太子萧钰。
那恰到好处的勾勒,一笔不多一笔不少,显然是刻在了心尖上,才会如此的活灵活现。
这幅男子的画像,正是姜凝在别院时,挂在房中的那幅。从前姑娘总是小心翼翼的收着,她还是一次意外撞见,才知道有这幅画像的存在。
姑娘如何却在眼下拿了出来,还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柳絮还以为主子又想起了殿下,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姑娘……”
却见姜凝弯了弯唇角,轻笑了出声,“柳絮,明日这画便拿到点膳局去,去换两个包子。”
第14章 玉簪
东宫甬路上,柳絮抱着那幅画虽在朝着点膳局走去,可心头却不免还是有些犯嘀咕。古来作画最难得的便是神韵二字,这幅画形神兼备,姑娘一向视作珍宝,缘何如今却只用来换两个包子,还要她选在晌午,典膳局的宫人最忙的时候来……
就快到了无视,典膳局的宫侍正在忙着备菜做菜,柳絮瞧着典膳局那几个大字,也不急着进门,反在门口外顿住了身,频频朝院内张望。不多时,直至瞧见掌事的李公公后,才快步上了前,她正欲开口,哪成想却被门口的一个小宫侍给拦了住。
东宫里的下人们速来机灵,虽只见过柳絮数面,但也知她是那个不受宠的侍妾的婢女,当即面上便也多了几分轻视,那小宫侍将柳絮拦在门外,态度颇为傲慢道:“这典膳局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姑娘还是快回去吧!”
柳絮不免有些心焦,忙禀明了来意,哪成想,却连门都没进去,便被人给赶了走。
见那小宫侍转身欲走,柳絮还有些不死心道:“不过就是几个包子,我们姑娘素来喜爱作画,公公何不看看姑娘的画再决定是否回绝。”
小宫侍闻言,声音也不由多了几分不耐,“刘掌事正在忙,哪有功夫理你,你就算等到了刘掌事,结果也是一样,倒不如识趣些,免得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他们自幼便入了宫,在宫中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为了一个不受宠的侍妾去得罪位份更高的主子,简直是得不偿失。
小宫侍话声才落,也不顾柳絮再说什么,便已关上了门,朝内院走了去。
柳絮面前的大门“轰”的一声关了上,望着眼前的朱门,柳絮抱着那幅画的手松了松,面上也没了方才的焦急之色,微微停留了一瞬后,便原路折回了扶玉苑。
此事不过只是一个小插曲,可凡事就怕有心人,不出片刻,此事便已分毫不差的传到了清溪殿。
听着宫人来报,赵良娣简直是笑得合不拢嘴,就连那话声中都多了几分愉悦,“她不是自视甚高吗,何时竟也这么落魄了?!”竟为了吃食开始折腾起自己的家底来,着实可笑。
一幅画?她也好意思拿得出手……
洛梅沏着热茶,热气袅袅,氤氲着雾气,在旁附和着笑道:“那侍妾失了宠,如今又被困在扶玉苑中不得外出,脸面这个东西自然也便不重要了,毕竟和填饱肚子相比,脸面这个东西当真是太过微不足道了。”
洛梅试了温,而后替赵良娣斟了杯热茶,递了过去,“如今殿下对她不管不顾,在这东宫中便是娘娘最大,那些个宫人自是不敢冒着得罪娘娘的风险去帮那侍妾……”说罢,又不由补了句,“良娣可还记得,那日去扶玉苑搜查,那侍妾可是连声都不敢出一下呢!”
赵良娣眉梢微挑,眼底闪过几分不屑,“她倒是识时务。”
洛梅见此,不由道:“良娣,近来长安城中时疫频发,前些日子东宫里还抬走了一个,眼下那侍妾正失宠,良娣何不趁机……”
赵良娣闻言,不由一怔。
“若是殿下对那侍妾还旧情未了,有朝一日那侍妾若复了宠,于娘娘便更糟了,娘娘何不趁眼下先下手为强!”
赵良娣瞧着洛梅,一时倒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她不是没想过,让姜凝彻底消失,只是此事太过冒险,若是被殿下察觉……
赵良娣当下未语,反道:“听闻殿下近来胃口不佳,你这便命小厨房做些滋补的羹汤,本宫这便送去。”
洛梅只道了句“是”后,便匆匆出了房门。
屋内寂静,赵良娣起身,坐在了妆奁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两只手不自觉的搅着帕子。旧日里她也曾送过羹汤,却连思政殿的门都未曾进去过,可姜凝不仅能进出思政殿,殿下更是破天荒的准她出门去和公主学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