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玉佩和胸口处的痣,以及成王的态度,都在告诉她,此事并非无中生有。更何况,如今的她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人,又有何利用价值?!断不值得成王在她的身上,花费这么多的心思。
她当真是如何都没想到,她竟会在一夜间突然多了这么多的亲人……
可细细想来,此事也并非全然无迹可寻。幼时,娘亲待她虽好,可于那份亲近中却总是带着一分不易察觉的敬爱,像是中间隔着一层什么。即便她幼时总是顽皮胡闹,娘亲却也从未厉声责罚过她。
她脑中倏然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或许多年前的那场变故,也并非只是偶然。
她尤记得,那时娘亲将她和哥哥送去了婶母那里,而后便没了消息。
有人说她娘亲是遇了劫匪凶多吉少,她听到后,哭着要回去寻娘亲,可婶母却从未让她回去过,只是哄她说,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之后才会再回来。
她那时竟也没有多疑,也是过后几日,她的婶母偷偷带着她回去时才发现,她的娘亲竟早已悬梁自尽了,可屋子里却明显有被人翻过的痕迹……
当时虽报了官,可却也是于事无补。她那时太小,安葬好了母亲后,她便随着婶母一家生活,而后哥哥参军入伍,而她也因着和叔父姊妹的矛盾,流落在外,最后辗转入了靖阳侯府,成了老夫人身边的一个侍女……
思及此,她忽而有股冲动,想要再回泽州去瞧一瞧,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的娘亲又为何会无端被人杀害。
或许,在回去之前,她该去见一见姜唤。依譁
许是历了一世,她今生便格外想要那无拘无束的自由。她可以不被任何人所牵绊,不被任何人所束缚,她的一生会完全的属于她自己,去做她想要做的一切……
她知道,若是她认了和成王的关系,他一定会将她带回大魏。
姜凝一时有些忡怔,此时心有却忽而有些惴惴,不知成王所说的子时会放她走这句话,到底还作不作数……
夜色渐浓,云雾沉沉浓浓在空中渲染铺开,眨眼间便到了子时。
白日里原本热闹的客栈,此时也不由彻底静了下来,万幸,她虽被人绑到了大魏,可是她的包裹还在。她将那些银票塞在了怀中,怕人起疑,便将那包袱丢在了床榻上。
万籁俱寂,姜凝轻手推开了房门,小心翼翼的出了门。
守门的侍卫果然如约定般的被支了开,不见一个人影,姜凝心头不由暗暗思忖,只觉得这未免也太刻意了些。唯恐又生事端,她出了客栈的院门,便要离开,谁知一抬眼便和成王打了个照面。
他似乎早就等在了此处。
姜凝心头一咯噔,却也还是顿住了步子,瞧着成王出声问道:“成王殿下还有何事?”
夜色寂寥,成王穿着一身暗色袍子,眸中眼波微动,“母妃虽后来又生了含依,可却从未忘了你。母妃不顾众人非议,甚至还在宫中为你供奉了往生牌,每年的六月十三,母妃都会为你彻夜诵经。”
“父皇虽沉默内敛,未曾说出什么,可他却也是惦念你的。”
“还有外祖母,外祖母如今年事已高,却也还会记得除了含依外,她还有一个外孙女,给含依备什么东西时,都会多备一份给你。”
见成王说这么一通话,姜凝一时有些猝不及防。
成王间姜凝眼底似有松动,眸间愈发幽深,“阿凝,母妃的身子一直不大好,你多少都该回去陪陪母妃,让她见见你……”
听成王这般说,姜凝心头却忽而有些发酸。
恍若又想起了在婶母的家中和靖阳侯府时瞧见过的情形。
她的阿姐因打翻了家中的古董,她的婶母气的直接打了阿姐的手,又罚她闭门思过,可夜里却还是会偷偷去看阿姐,送去了阿姐喜欢的吃食。
还有靖阳侯就算再一板一眼严肃周正,却也会将女儿抱在膝头温言相呵,给女儿带各种稀奇的东西来哄女儿开心;侯夫人就算再精明,可在对待儿子时,却也是极尽温柔,给他他想要的一切。
可她,却只有她自己。
这种关怀是她从不敢去想的。
她那时便想,感情并非生命的全部,没有这些她也可以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可如今……
“宫中素来波谲云诡,人心各异,难道阿凝就不想知道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操控着一切吗?”
这话却说得姜凝一愣。
“随我回去吧!”
姜凝抬眸望着成王的眼瞳,还在恍惚间,便听有脚步声传来。她侧头去瞧,见是四公主的贴身婢女迎秋,一时有些意外。
如此深夜,却撞见了一男一女在树下独处,迎秋更是又惊又怕,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殿下赎罪,奴婢是无心的,奴婢不过是想着近来公主有些睡不安稳,便想着去瞧一瞧,求殿下赎罪,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姜凝心头不由一声喟叹,上前将迎秋搀了起,“你误会了,我也不过是和殿下偶然撞见,公主既睡不安稳,那我与你一起去守夜便是。”
话至此,姜凝对着成王微微行了一礼,而后便与迎秋一同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