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酒楼雅间内,周遭是淡淡的梨花香气夹杂着酒香,萧钰手中握着酒杯,正立于木窗前,一边听着萧黎和几个幕僚在议着朝中事,一边遥望着长安街市的繁荣景象。
如今天气不冷不热,街边的商贩也渐渐的多了起来,萧钰望向其中一个摊位,瞧着那摊位上一个个图案各异的团扇,思绪忽而有些飘了远。
似乎也是这个时节,在别院时,她也曾为他绘过一幅扇面。
他不过是随口说过他欣赏储言老先生的桃源图,可惜那幅桃源图早已失传,只有书中那寥寥数笔的记载。
可再过数日,他去别院时,便瞧见了她所绘的那幅扇面。她的眼眶有些发青,想必是熬了许久,才还原了这么一幅画。
她仰着头问他喜不喜欢。他只漫不经心的夸了一句,作画倒是有长进,而后便将那副扇面丢在了一旁,甚至连制成折扇都未曾,就那么被随意丢弃在了一旁……
思绪回笼,就连萧钰都有些心惊,往日被他无视的场景,如今他竟会记得这般清楚……
许是被心绪牵引,萧钰忽而便瞧见了那团扇摊位旁有一个纤瘦的身影,作男子装扮,穿着一身灰袍从那摊位旁路过,他瞧不清他的面容,可那身量,他倒很是熟悉。
她陪他去永州时,也是这般相似的打扮……
甚至来不及思索,下一刻,他便已出了酒楼。
一众幕僚看着这般反常的太子殿下,心头疑惑纷纷问出了口,“殿下,太子为何突然出了去?”
其中胆小的幕僚不由诚惶诚恐道:“可是我方才说了什么话,惹得太子生气了?”
“就是啊,太子素来稳重,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萧黎微怔了怔,掩唇轻咳了一声,心头忽而有些感慨,皇兄素来冷静自持,有着泰山压于顶都从容不迫的气势,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乱了阵脚,只怕皇兄这次是彻底栽了……
他到了那个团扇的摊位旁才发现,方才那个灰衣又瘦瘦小小的身影早已不见了踪迹,瞧着周遭来来往往的一个个陌生的面孔,萧钰突然无比的失落。
这种感觉是他过去二十余载,都从未有过的。
只觉得,心口甚至都有些空荡荡的。
四公主无事,原本只是上街来胡乱转转,可一抬眼便瞧见了太子正站在不远处的摊位旁,她的面上闪过几分欣喜之色,她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饰,又理了理裙摆衣裳,而后便朝着男人走了去。
她眼底带着笑意,笑得有些欢畅,毫不避讳的上前相迎,娇滴滴的换了一声,“太子殿……”
可男人却径自从她身旁走了过,甚至一眼都未瞧向她……
四公主一时愣在原地,静了许久,面上的笑终是有些挂不住了,迎秋见此,忙劝道:“公主莫急,眼下公主和太子殿下还不相识,来日方长,太子殿下总会见识到公主的好……”
第44章 相像
话虽如此,可就这么被人直接给无视了,四公主的心情多少还是有些不美,再待在这里也只是徒增烦恼,当下便带着婢女一同离开了。
街头巷尾依旧繁华人声鼎沸,一家玉器铺子内,秦婉瞧着眼前一幕,心头忽而有些不是滋味。
那些不愿回忆的旧事,恍惚间,好似又浮现在了眼前。
在平日,他虽对她不甚亲近,却也不会像待他人那般冷漠疏离,可自从东宫那场大火后,一切就好像完全变了。
他变得比平日更为寡言更为冰冷,那一双漆黑的双瞳中也多了几分比平日里更甚的无情和漠然。朝堂中的事他依旧处理的分毫不乱,可在他的身上,就是少了几分寻常的烟火气,变得更为清心寡欲,难以靠近。
钦天监监正言,东宫失了大火,乃是被崇邪污秽侵扰,近一年内都不宜再沾染半分红白事,否则便会影响国运。他便借此向皇后提出了退婚之事。
话虽如此说,可她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占卜之术,这不过都是萧钰想听的,她忍着心中酸涩,却还是想去求一个答案。
他却只是说,这是为了她好。
她心头不甘愈盛,“可殿下知道,女儿家的名声最为重要,此番被皇家退了婚,又还有谁再敢娶?”
夜色下,他那眉目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挥开了她的手,声音冷冽,“孤会为你择一门更好的婚事。”
秦婉凝着眼前的白玉瓷瓶,只觉得心头被撕裂的那道口子,在一点一滴的放大,让她素来温婉的杏眸上也染了几分和她如水的气质完全相悖的凉意。
她入不得他的眼,可如今这个四公主便配得上他吗?
*
回到驿馆后,四公主想到今日之事,便愈发寝食难安,在榻上翻来覆去了良久,都未睡熟。
那日宫宴上,对于这门亲事,昌义帝并未做任何表示,她如今也有些摸不清这大梁皇帝到底是何意,究竟会不会将她嫁与太子……
想到那俊朗的面容,她的心头不由泛起了丝丝涟漪,他对自己之所以这般冷漠,定然是因为对她还不够了解,母妃说,凡事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她断然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