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小狗的时候心中太恐慌了，直到今天，荣悦才真正注意对方的模样。
非常好看的人，个子高大，气质冷淡沉稳，姿态舒展，有一种上位者的沉静气势，单单是坐在那里，就已经让人觉得不好接近。
他好像在想事情，该现在过去吗？对方的气场让荣悦有些迟疑。
“您不过去吗？”见荣悦不动，侍者在旁提醒道。
这时，凌川也注意到了荣悦，看向这边。
呆站着不走上去，好像有点不礼貌。荣悦连忙上前。
穿着普通的长裙加外套，气质柔和的女孩子，看上去并不像善于言谈的人。这是今日荣悦给凌川的第一印象。
“请坐。”凌川对荣悦说道。
刚才，她站在那里看自己的眼神，竟然和那只小狗有几分相似，看着对方在对面的座位上坐下，凌川心中这样的想法一闪而逝。
荣悦坐在凌川对面，望着眼前的男子，心中也有感触。
这不可思议的一切，居然都是真的。变成小狗的记忆，在再度见到这个男子的时刻更加无法质疑。
侍者向二人递上了菜单。
“我请客，不必客气。”凌川的语气淡淡的，平和而让人舒服。
二人都点了餐后，侍者先上了一些餐前的沙拉和奶油浓汤。
荣悦还担心见面之后不知如何开始话题，但见凌川很自然地开始用餐，就也用勺子舀起汤喝了一口。
味道很不错……
是自己在家试着做的时候不可能出来的味道，虽然担心着一会要谈的话题，但荣悦还是觉得食物的美味让人印象深刻。
前菜时间，二人简单地交换过彼此的姓名。
“荣悦……”凌川念着这个名字。
“嗯。”
对面名叫凌川的男子气质冷淡，但是倒是很客气有礼，没有让荣悦感到压迫感。
餐厅服务不错，菜也上得及时，正餐的菜品很快便被端上桌。
“那天的事，能否解释得详细一些？”用餐至半途，凌川才谈及当日的事。
荣悦点点头，将自己当初的遭遇一一说来。
……
“是吗……你说你是在出门的时候突然变成小狗？”听荣悦如是说后，凌川的眉头有微不可察的皱起。
知道对方大约不会相信，荣悦还是点点头。
“……能说说在那之后发生的事吗？”虽然并不相信，但凌川还是放下手中的饮品，预备听荣悦进一步说明。
荣悦点点头，把自己变成小狗之后在家等了一天，从虚掩的门里跑出来，在大厦附近遇见凌川并被捡回家的整个经过，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对方。
在荣悦提及一人一狗相遇的地点时，凌川的面色有一些微妙的改变。
他应该能明白的，相遇的事情除了他，只有那只小狗知道。那天小博美和凌川相遇的时候，周围并没有其他人，荣悦认为，一人一狗相遇的事可信度应该比较高。
不出所料，在此之后，凌川听荣悦说话的神色更严肃些，也更加专注。
而听到回家之后一人一狗相处的细节时，凌川的神色更是变幻莫测，十分精彩。
他果然无法相信呢，确实，换成自己也会难以相信这样的事。看着凌川神色的变化，荣悦忧愁地想。
荣悦说完凌川为小博美做掺肉末的奶，铺衣物做的小床，上午他出门上班自己只好独自呆着这一系列的事情后，就该说最后变化的时刻了。
“我想用手机打字告诉您信息，不过那时候正好有人来电话……您结束通话将我带回卧室后，我就变回来了。后面的事，就都是您知道的了。”
听完荣悦的述说，凌川一直默然不语。
他还好吧？见对方没给出反应，荣悦也只好默默吃面前的食物，气氛安静。
“我送你回去吧，还是送到上次的小卖部附近？”用餐结束后，凌川接过荣悦还回来的风衣，起身说道。
“嗯，麻烦您了。”这一次令人不安的聚会终于结束，荣悦也急忙起身。
“这是什么？”凌川拿出购物袋中的信封，发现里面是价值几百元的钞票。
“是您帮我买鞋子的钱。”
事实上，若不是荣悦提及，凌川都忘了这回事。
“不必了。”凌川将信封交还给荣悦。
第二次坐凌川的轿车回家，像是终于完成了一项任务的荣悦，难得有心情透过车窗观赏外边风景。
“多谢您。”
凌川依旧将荣悦送到小卖部附近，荣悦下车和凌川道别。
凌川向窗外的荣悦点点头，便驱车离开。
居然就这样结束了今天的交谈。行走在回家的路上，风吹拂着荣悦的发丝，荣悦长裙的裙摆也被吹得微微飘扬。
真不可思议，今天这一聚的过程，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静很多。
所担心的对方发难质疑的场景，全都没有出现，整个过程还是比较轻松的。
凌川平淡有礼、很有风度的作风给荣悦印象很深。他应该是很出色的人，荣悦想。
刚才，在荣悦说完自己的经历后，凌川像是接受了荣悦的说辞一样，没有多问，也没有发出什么质疑。
他……应该还是不相信的吧，但没有为难自己呢。
这样，这次的事就告一段落了。虽然心中依旧有着不安，但荣悦还是让自己平静下来，预备回家继续工作。
第 9 章
又一个晴朗的日子，在一幢红瓦斜顶的公寓楼中，荣悦正在窗前试做之前在餐厅吃到的奶油汤。
荣悦用勺子搅拌锅中汤汁，玉米香甜的味道飘出来。
即使做不出餐厅的味道，但大方向不出错的话，还是会好吃的。
试做的汤味道真的不错，午餐结束，荣悦还有些意犹未尽。
一小锅的玉米奶油汤都喝完了，自己难得有这么好的胃口。
说起来，最近吃得多了，是不是因为心情的紧张呢？
吃过午饭，洗了碗碟，荣悦回到书桌前坐着，用数位板画画。
荣悦不是十分擅长使用电子产品，当初学习使用电脑绘图，还是费了一些劲的。
不过好在，现在已经比较习惯了。
上一次变成小狗后及时恢复了人形，荣悦赶在截稿线前一小时的时候提交了画稿，但若是还有下一次，可能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所以荣悦现在全身心赶着下个月要供的画稿，把自学美工技术的事放了放，等画稿全部赶完之后再继续。
荣悦供稿的对象，是一个陌生女孩子个人创办的小小的少女杂志，只在对方所居住的当地售卖，主要是一些中学的女生在看。
原本，画少女的肖像是荣悦初中时的爱好了，自初中毕业后就再未继续，而多年后，荣悦在辞掉前一份工作的休整期中重拾画笔，对方看到了发到网上的画，就联系上了荣悦，让荣悦给自己创办的少女杂志画插画。
荣悦的画其实水准并不高，甚至有点古早的拙劣感，可在荣悦推辞时，她说就喜欢荣悦笔下的少女。
要说荣悦的画有什么别人没有的优势，大约就是笔触间透露出的少女的温情和气质，似乎浑然天成，绝非刻意能够学来。对方说不在意其他，只要荣悦愿意，就把插画一职全交给荣悦。
那个女孩子也很坦率，说这个仅凭个人兴趣创办的小杂志，虽然在当地卖得不错，但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说这一份工作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
普普通通的画，却能遇上喜欢它的人，还能稳定地供稿，荣悦当然很开心，也很尽心尽力。
至少，在杂志停刊之前，要认真地供稿。
原本这样一边供应画稿，一边自学美工技术的日子忙碌但稳定，可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被变成小狗的事打破。
带着一点惶恐和焦虑，荣悦在一个人的小屋中静静画着和杂志文章主角相符的女孩子。
中午时分，距荣悦住处并不太远的一幢大厦中，凌川在办公室落地窗后看着兴高采烈下班的员工。
前一阵子紧锣密鼓的工作结束了，今天发放了奖金，又可以提前下班，正是大家欢天喜地的时候。
看着众人陆续回家的情景，凌川仍在想着名叫荣悦的女子说她变成小狗的事。
实在不愿意承认，但在餐厅见到那个年轻女子的那一瞬，那种似乎想和自己说些什么又迟疑的眼神，纯真无害的神色，似乎真和在墙角探头看自己的博美犬有些相似。
不，人怎会变成狗……觉得自己是不是压力太大神经衰弱。凌川觉得，也许该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一下。
“给下属提前下班了，你自己是不是也该休息休息？”凌川正思索间，身后有声音传来。
凌川回头，见说话的是自己的助理。
林助理是凌川的老同学，二人也是多年好友，虽然在工作的时候二人都是公事公办、恪尽职责的状态，但下班之后，言谈还是亲近。
林建知道凌川是个会独自在公司留到凌晨的工作狂，虽然对员工来说，有个靠谱又勤奋的老板是幸事，但偶尔也觉得该劝劝好友不要这么拼。
“这几天你老是发呆，是公司有什么问题吗？”林助理知道公司最近依旧平稳运行，一切顺利，但还是本着谨慎的态度问了问。
“和公司无关。”凌川回到办公椅上坐下，“是私事，小事，无需介怀。”
“是这样……如果不涉及什么隐私，不妨和我说说，也许我能提供一些意见。”林建笑。
“……你养过狗吗？”凌川看着办公桌上的显示屏，视线却并未聚焦，似乎在思考什么。
“怎么，你想养宠物啊。”
“如果你养过，不妨和我分享分享感受。”凌川笑。
“找个餐厅一起吃午饭吧，边吃边聊。”
在下班时间，二人之间的相处很是轻松，餐桌上，林建打开话匣子，和凌川分享自己养金毛的趣事和烦恼。
“有趣。”
听到林建给金毛洗澡被狗子甩一身水，也不知是人在洗还是狗在洗的时候，凌川微微一笑。
“就算不让它的头部沾水，也还是甩，水泼得都快出现彩虹了。现在，老丈人每次在院子里给它洗澡都要被围观。”林建苦笑。
不过长辈倒是乐在其中，甚至主动全包了给狗洗澡的任务，倒也皆大欢喜。
林建是和妻子及双方父母生活在一起的，一家人关系和睦，十分幸福，算是人生赢家了。
“嫂子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林建年纪比凌川稍大，凌川如是称呼林建的妻子。
“很好，不需要担心。”提到孕期的妻子，林建略微收敛了态度，神色温柔。
林建的妻子小雪已在孕期，情况稳定，身形也开始略有不便了。
“给你多放一些假陪陪她吧。”知道近期林建大都是归心似箭地回家，凌川说道。
“多谢，其实你给的假期已够宽裕，小雪有我们双方的家长陪着，不用担心没人照顾。”
毕竟双方仍是上下级，林建说话仍然客气。
不过，这倒也不完全是客气话，凌川是既严格又大方的老板，只要不是像上一个项目那样的特殊时期，员工的休息时间总是很充裕。
“之后一段时间的任务不重，我也打算休息一下。”凌川放下杯子，若有所思。
“……这对你来说倒是难得。”
基于凌川突然开始对宠物话题感兴趣，林建认为，大约事业有成的好友也开始想要享受生活了。
话题又回到宠物的身上。
“虽然很贪吃，有时候又皮，但是充满热情地粘着你的时候，还是很感人的。”
……
虽然和林建聊了一通，但其实也是没话找话罢了，对解决凌川自己的疑惑并没有什么用。
昨日下班，依旧见不到那只小狗。
为它铺就的衣物小床还没有被收起，凌川拿起来细看。
那只洁白的小毛团睡在上面的景象，闭着双眼，很可爱，但好像睡得不安稳。醒着的时候，它也似乎很不安，总在打量周围，看着凌川像是想说什么。
很可爱乖巧，有些胆小，但很有行动力也懂得保护自己。
没有错，那个时候，小狗唯一一次发出叫声，就是在想玩手机的时候。
说起来，它当初很费劲地从沙发上下来，摔得七荤八素的，似乎是急着要找自己的样子。
它看着锁屏画面发呆的时候，突然来了电话，然后，自己就把它抱进卧室了。
如果没有那个举动，它是不是还会示意自己解锁屏幕，如那个女孩子所说的一样，在编辑短信界面告诉自己实情？
很明显，上次在餐厅见面时，荣悦说的一切，都能与凌川的记忆一一对上。
因为太有说服力，不管是关心的那只小狗的去向，还是对她如何进到自己家的疑问，竟然都没有问出口。
回想小狗的表现和荣悦所说的那些话，心中有许多疑惑难以解决。
告别林建之后，凌川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街上闲逛。
收获着众人的回头率，漫步街头的凌川，舒展的气质和出色外形确实引人注目。
前一个大项目的工作已告完成，最近，凌川刻意放缓了公司的工作节奏，让前段时间疲于奔命的员工们放松一些，凌川也给自己多留了一点闲暇的时间，不再像之前一样工作到凌晨才回家。
说起来，自己最近确实有了一些闲心。
说起来，虽然仅是和它相处那么短短的时间，竟然觉得从工作中抽离放松，居然真的想养那只小狗，但如今那只小狗在哪呢？
回到家中，清凉的空气，纯白加灰蓝的色调依旧没有改变，空空荡荡的房间有点寂寞。
第 10 章
逛超市对荣悦来说是一种很愉快的体验。
漫步在放满商品的货架之间，挑选自己喜欢的零食和日用品，购买下一周所需的食材，虽然每次都要提很重的购物袋回去，但购物的过程还是很快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