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安神香的作用,沈姝的意识都有点昏沉,听到这句话时,她过了一会儿才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少年说的是什么。
她伸出手,握住了温桓的手指。
少年僵了僵:“行了,逗你的,哪儿那么容易就死了。”
沈姝的手还牢牢握着他的小指,看起来还没彻底失去意识。趁着这个当口,温桓沉吟片刻,俯身在沈姝的耳畔说:“姻缘的的确确不是个好东西。”
沈姝气得想要按额角,可手半点都抬不起来了。
生死关头,他倒是挺挂念她的姻缘。
温桓熄了烛火,想了想,将那本经书留在了书案上。
关上屋门,少年的神色陡然阴骘下来。
阿云熄了灯,却没有睡着。温桓很有手段,这些李荣曾对他千叮咛万嘱咐。
他原本是不信的,青衣的少年眉眼昳丽,面上带笑,除了偶尔喜怒无常,眉目间泻出些戾气,似乎也没多可怕。
今日,他端鱼汤给温桓时,少年还笑吟吟地同他聊起了一只兔子。
如此一想,阿云倒是心安了不少。他从榻上坐起来,没有点灯,在黑暗中转着一只小银哨。
大巫在白日里叮嘱过他,因着怕被温桓觉察,鱼汤中用的是温和的迷药,得两个时辰才能起效,如此一算,他得等到子时。
子时一到,只要确认温桓和沈姝的屋中都没有动静,吹响银哨,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阿云的心中忐忑着,又带了几分隐隐的期冀。
快到子夜时,他的屋门突然被敲响。那响声在黑夜中格外刺耳,阿云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他深吸了口气,从一旁抓住一把小匕首,才屏息问:“是谁?”
“是我。”过了一会儿,李阿婆的声音响了起来。
听到母亲的声音,他总算松了口气,走到门边,将门拉开。
有些奇怪,拉开一道缝时,门似乎被人从外面抵住。
阿云说:“阿妈?”
门缝中露出半张脸,的确是李阿婆。李阿婆的脸色不好,不过她一贯反对这个计划,倒也不算太奇怪。
阿云皱眉,焦躁地看了眼天边快要上到中天的月:“阿妈,夜深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李阿婆没动,手抵在门上,用力很巧,门拉不开也合不上。
她问:“大巫手中既然有东西,为什么不直接和温桓换?”
阿云觉得有点奇怪,但门外站着的的的确确是李阿婆,他只好忍着不耐答:“大巫虽然知道些东西,但鲁班经不在他的手上,这交易对温桓来说并不划算。”
李阿婆有些迟钝地抬起浑浊的眼,似是思考了一会儿:“他知道什么?”
“阿妈,这我怎么知道?”
“那你知道的呢,比如今晚,你们是如何安排的?”
“等会儿我吹了哨,自会有人把温桓和沈姝...”
说到此处,他陡然止住,面色有点白。
他阿妈心知无法阻止,本就不愿提及这些,今晚怎会如此反常?
想到此处,他顾不得什么,劈手去拉屋门。
出乎意料,门上没了力道,轻轻松松便被拉开了。李阿婆站在原地,姿势有些诡异。
青衣的少年信手扶了把摇晃不止的木门,歪头朝他笑了笑:“最后一个问题,杜长显亲自来了吗?”
这问题原本没什么用处,可不知怎么,温桓就问了出来。
阿云的面色惨白,举起匕首刺了过来。
不过三招,匕首掉落在地,铁器撞在石阶上,发出刺耳的一声响。
温桓的手捏在阿云的脖子上,唇畔露出个讥诮笑意。
阿云颤声说:“我可以说,但...”
少年同他笑了笑,他并不喜欢这个但字。
于是这但字成了阿云说的最后一句话。
温桓松开手,从阿云手中抽出小银哨,拈在指尖转了转。
所以,方才为什么会问出那个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