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白日里你们聊的不是姻缘?”温桓的语调忽然轻快起来。
沈姝心想,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浮图蛊啊。可少年似是对这要人性命的蛊毒全然没有半分在意,重点全放在了姻缘两字上。
漆黑夜幕中,他的眸色漆黑,隐隐带着几分光彩,执拗而兴奋。
沈姝只好先答了他的问题:“是啊。”
少年忽然便欢喜起来,冰冷的指尖贴在她的颊边:“这很好。”
很快,他又带上了几分茫然:“所以,你下山的时候在为什么难过呢?”
为你啊。
沈姝抿了抿唇,认真地说:“温桓,你得好好活下来,不然我会为你难过的。”
温桓偏头看着她,苍白昳丽的面颊上依旧茫然。
兔子伤了腿,沈姝会为它难过,李榛榛性命垂危,沈姝为她难过。
所以他才认认真真地想要算计她的一份难过,可是他的算计才进行到一半,沈姝似乎就已经在为他难过了。
他皱着眉,第一次思考起一个问题,或许世间真的有一些东西,是不用算计便能得到的吗?
少年偏着头,轻声道:“可真是有趣啊。”
他抬起头,眸中浮出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冀。上一次露出这神情,还是那日在石洞外,看着漫天云霞时。
胸腔中的心跳有点快,温桓抬手覆在胸口上,感受着这份陌生的颤动。
“沈姝,”他垂下黑鸦鸦的睫毛,轻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她是第一个让他的胸腔这样难受的人,少年松开手,掌心覆了层细汗。
沈姝有点担忧地看着他:“温桓?”
温桓抬手抚了抚她发顶的绒花,他揉得没有章法,将沈姝挽好的发弄得有点乱。
他挑了一缕碎发,让它立成了一撮呆毛。
沈姝:“...”
她有点气恼地将温桓的手拍开:“没同你说儿戏。”
她都快急死了,可温桓却漫不经心极了。
少年弯了弯唇角,语调中有毫不掩饰的愉悦:“没什么好担忧的。”
沈姝叹了口气,生死在温桓的眼中并不是什么大事。
窗外响起三更鼓声,院中的草木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阿云房间的烛火熄了。
温桓的眸光沉了下来,垂头看着自己的手。
片刻后,他轻声说:“夜深了,该睡觉了。”
沈姝惦念着今晚可能会发生的变故,根本睡不着,她摇了摇头:“你去睡吧,我...”
沈姝的话音未落,一条手臂从她的膝弯穿过,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温桓悬空抱了起来。
她坐得不稳,下意识环住了温桓的脖颈,少年的身上一贯冷得像隆冬的冰雪,此时却有了几分温度。
少年像抱兔子一般抱着她,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沈姝坐在床榻上时,已经彻底清醒了,方才她听到温桓胸腔中的心跳,急且快,现在她的心跳也被带得有点快,不知是不是方才被吓得。
她的睡意悉数散去,彻底清醒了。
温桓坐到一旁,当真讲起了睡前故事,他从小便没听过什么故事,讲得有点生硬,内容依旧是那只小白猫。
他的手覆在沈姝的眼睑上,替她遮住了摇曳的烛火。
半柱香后,故事讲到了尾声,沈姝的呼吸绵长起来。
温桓垂眸瞧着睡得沉沉的姑娘,吹灭了一旁的安神香。
“后来,那只猫回来了。”
讲完最后一句,他站起身来,半晌,喟叹似的说:“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难过,可也别难过得太久。”
他的兔子就该长乐无忧,比其它兔子都快活一点。
她不该为了任何一件事难过得太久,包括他。
温桓有些遗憾地抚了抚她的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