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桓的身上确实流着杜氏的血,杜长显有办法让他为自己所用,但这少年并非池中之物,总有一日,他会亮出锋利的爪牙。
杜长显咬着牙,半晌,沉声道:“留活口。”
温桓倏尔笑开,他丢了手中的折扇,分毫不顾及一旁刺过来的刀剑。
侍卫们仓皇收手,刀锋堪堪擦着温桓的衣摆停下。
所有人的面色都有些白,只有温桓的面上依旧带笑。
“看来祖父是有条件想和我谈啊。”他擦了擦手背上的血,可那血已经染上了袖摆。
温桓顿了顿,干脆利落地撕下了那截袍袖,可其他地方也沾了血迹,若是都撕下来,这件外裳也就不必要了。
少年有些厌恶地看着这些擦不掉的血迹。
杜长显终于开口:“你在找鲁班书?”
温桓弯着唇角:“不错。”
杜长显抬起手,示意大巫上前。
大巫扶了扶桐木面具:“那日我也跟去了小和山,听到了一些事情。”
温桓并没有同几人虚与委蛇的打算,干脆利落地问:“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片刻沉默后,杜长显开口:“回到杜氏,入仕。”
如今杜氏在朝中的权势日益衰微,需要一个能得到今上器重之人,来保全家族的地位。
温桓早已猜到了这个答案,他拨开眼前的刀尖,一步步往前走,侍卫们迟疑着,竟无一人敢拦他。
“外祖的侍卫可真是惜命,”温桓立在杜长显面前,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摆,“可生死对我而言却不算什么。”
“所以,外祖的条件看起来有些不够。”
杜长显很快冷静下来,他问:“那你要什么?”
“第一,天亮之前,把这里的血迹都清理干净。”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温桓提的第一个条件竟会是这样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温桓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抬头瞧着杜长显:“如何?”
不出所料,他的条件被理解为了羞辱,温桓也懒得解释,只是有些不耐地扣了扣袖摆。
“好。”杜长显咬牙。
“第二,”温桓继续说了下去,“我要知道,鲁班书上那段话,究竟是什么。”
杜长显皱眉:“你要如何证明自己能忠于杜氏一族?”
“这不是外祖要考虑的事吗?”温桓挑眉,“说起来,不知外祖有没有后悔过,若是当时你肯认我这个外孙,今日兴许就不必如此大费周折了。”
*
安神香的作用还没有散尽,沈姝已经醒来了。
她看着漆黑的帐顶,神志分明清醒着,却半分都动弹不得。
夜晚安静极了,寒铁碰撞声早停下了,隐约能听到松把燃烧的筚拨声。
她眨了眨眼,额角急得沁出些汗水。
“外面如何了?”沈姝在心底问系统。
系统说:“温桓在和杜长显谈条件,你该离开了。”
“他中浮图蛊了吗?”
分明知晓此事多半无可避免,沈姝仍是在心底存着分期冀。
虎毒尚且不食子,温桓是杜长显的亲外孙,两人血脉相连,杜长显不至下这般狠手。
然而,系统说:“中了。”
杜长显并不信任温桓,若要他为杜氏一族所用,总归要做些什么。
最后,他用浮图蛊牵绊住了温桓。
沈姝咬唇,可温桓并不在意生死一事,后来杜氏一族的衰落,或许是他一手筹谋的。
“我不走。”沈姝说了这三个字,完全没留什么商量的余地。
她想起了青衣的少年,现在是他最狼狈孤独的时候,若是这世间没有一个人陪在他身边,他该有多难过啊。
系统愣了愣,沈姝的性子一贯温和,鲜少有这般强硬的时候,少女的颊边涨得微红,捏着拳,半点都不肯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