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再不出去,杜长显的人只怕就要闯进来了, 他们大概很怕他死在里面。
屋外的血迹果然清扫得干干净净, 不过杜长显自然不会铺什么桃花瓣。温桓倚在门框上, 似笑非笑地朝一名小侍卫招了招手。
小侍卫见过昨晚少年鬼魅般的模样,怯怯上前:“公...公子。”
听到这个称谓,温桓不轻不重地嗤笑一声。
“回去告诉杜长显, 七日后启程回杜氏。”
小侍卫垂头应是, 心中诧异极了。小温公子中了浮图蛊,这蛊是南巫族极为厉害的蛊毒,发作之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杜长显有意让温桓知道其中厉害, 自然不会带解药过来。
可面前的少年,除了面色有些不好,半分都不像中了蛊毒的模样。
温桓尾音疏懒:“再告诉他一声, 我还死不了, 不必前来相扰。”
小侍卫还愣着神,面前的木门阖上,里面传来锁链转动的声音。
温桓的长指搭在生了锈的铁锁上, 半晌,又将锁链丢去一旁。
他擦了擦唇角的血, 径自回了屋中。
傍晚时分,沈姝抱了只兔子回来。这兔子就是李府的那一只。先前她同温桓来这里,不方便带着兔子, 便将它托付给了李榛榛身边的一名小丫鬟。
她抱着兔子,紧赶慢赶,总算在日落前回到了浮云寨。
小院中黑逡逡的,只有东侧的屋中燃着一盏孤灯,少年清瘦挺拔的身影映在窗纸上,看上去清冷寂寞。
沈姝蹲在墙沿下,摸了摸兔子的头。
她在发愁怎么进屋看一看温桓,深更半夜,若是屋门忽然大开,任谁都得以为是闹了鬼。
沈姝拉了拉身上的褙子,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这是她的房间啊。温桓怎么一直待在她的房中。
傍晚时分天色就沉了下来,现下终于落了雨,湿潮水气散在漆黑夜幕中。
这时才刚入夏,又下了雨,外头便没了白日里的温暖。沈姝抱着怀中的兔子,冷得颤了颤。
温桓坐在书案旁,偏着头,似乎在雕琢着什么机偃,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沈姝没什么办法,打算带着兔子先去温桓屋中待一会儿。
她刚站起身,坐在书案后的温桓也站了起来,他走了几步,抬手推开屋门。
少年的面色依旧苍白,眉心微蹙,半张脸笼在阴影中,下颌处沾了一点殷红血迹。
他拎着盏风灯,抬起漆黑的眸,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漫天雨幕。
沈姝以为温桓要做什么,可他只是耐心地将风灯挂在了廊下,屋檐狭窄,温桓身上的青衫淋湿了一片。
不知怎的,沈姝觉得靠近温桓时有点冷,比这个风雨飘摇的夜晚还要冷上几分。
她跟着温桓进了屋中,温桓抬起手,将屋门重新关上。
沈姝看着紧闭的屋门,有点欲哭无泪。方才没怎么思忖就随着温桓进来了,此时想想,进来容易,出去却有点困难了。
温桓坐回花梨木椅,重新拎起书案上的东西。
沈姝愕然张了张口,温桓在做一个木笼。木笼已经雕好了,小巧精致,和那日他在李府做的几乎一般无二。
少年握着刻刀,在四周的木条上细细雕刻繁复漂亮的花纹。
沈姝看得有点怔,她怀中的兔子大概还记得温桓,挣扎着从她怀中跳下来,往屋门处跑。
这番声响惊动了温桓,他放下刻刀,抬头看了过来。
少年的目光漆黑幽深,隔着虚空望过来,沈姝下意识往一旁避了避,然后才迟钝地想起来,温桓是看不到她的。
温桓的目光停在门口的兔子身上,面上忽然浮起昳丽的笑。他放下手中的小刻刀,站起身来,一步步往门边走。
兔子觉察到了危险,又往沈姝怀中钻。
可沈姝没法再抱它了,一只兔子在半空中悬着,任谁都得怀疑。
她只好往门边靠了靠,示意兔子也过来,准备等会儿推开门放兔子出去。
不知怎么,她的心下就生出了几分紧张,现在的温桓,似乎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沈姝的手搭在门上,另一只手捂了捂胸口,嗯,门被夜风吹开,倒也勉强说得通。
温桓停在一人一兔面前,垂眸瞧着地上的兔子。
这是个不错的时机,沈姝刚要推门,温桓的长指却先她一步搭在门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