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日没有瞧见他的兔子了。
那晚月上中天,他似乎做了一场梦。
在梦中,他回到了最为狼狈不堪的少年时, 有个小少女, 剥了清甜的枇杷果给他吃。
他只记起一些零散的片段,那些晦暗不堪的日子里,小少女像檐下开得正盛的太阳花, 让他好过了很多。
只是最后发生了什么,他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醒来后, 多了许多无法掌控的情绪。
温桓摩挲着袖中的木雕小猫,弯了弯唇角:“这时节,还能寻到枇杷吗?”
这样冰雪漫天的冬日, 自然没有枇杷果,赵参愣了愣:“要吃枇杷,只怕得等到来年春日了。”
温桓原本只是信口一提,这样的隆冬时节,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合时宜的枇杷。
赵参想了想:“这街上有许多卖果脯蜜饯的摊子,或许有枇杷浸了糖蜜做成的蜜饯。”
“是吗?”
温桓对于蜜饯并没有什么兴趣,他的手指搭在衣摆上,不轻不重地扣着,面上浮出几分遗憾神色。
直到他听到外面有人喊了声“姝姝”。
温桓骤然抬起头。
街市上人声喧嚣,赵参并没有听到这淹没在一众人声中的名字,他有些诧异地瞧着温桓的反应。
温桓一贯喜怒不定,曾经面上挂着温煦的笑,三言两语让风头正盛的谏议大夫杜沉进了天牢。
但是,赵参能感觉到,瞧着锦衣卫将杜沉带走时,温桓的黑眸沉静,无波无澜,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出太多的情绪。
可此时,温桓的情绪起了波澜,眸中隐隐生出几分光彩。
赵参有些奇怪:“小温大人是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事?”
“是啊,”温桓掀开车帘,“一只走丢了的兔子。”
赵参不知道温桓的府上何时养了兔子,不过看样子,温桓对这只兔子倒是上心。
温桓鲜少对什么上过心。
于是赵参说:“此地车马众多,终归是不太平,小温大人可要着人将兔子捉了带回去?”
“捉了带回去?”温桓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并没有答话。
他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落在鹅黄披风的沈姝身上。
她握着张大红的春帖,偏着头,侧脸被映出一团红晕,瞧上去可爱极了。
温桓看着沈姝手中的春帖,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祯祥共岁来五字。
她似乎很喜欢这些有吉祥意味的东西,这让温桓想起了那日的平安符。
他的面上浮出笑意,与以往不同,这笑意终于带上了些情绪。
赵参瞧得暗暗吃惊,看来温桓对这只兔子不止上心,还颇有些纵容宠溺的意味。
可很快,温桓面上的笑意便僵住了,他发现,沈姝似乎在躲着他。
那春帖她已经看了许久了,上面只有寥寥五字,用不着瞧得如此仔细。
而她偏头的角度巧妙极了,散下来的乌发恰好阻断了温桓的视线。
温桓皱了皱眉,唇角抿得很直。
片刻后,他忽然松开帘栊。
“你方才说了什么?”温桓忽然开口。
赵参有些摸不着头脑:“兔子吗?”
温桓抬起眼眸,笑意疏淡:“是啊,兔子。”
“我方才是担心此地车马众多,问小温大人可要将兔子捉了带回去。”赵参斟酌着答。
“你说得很好。”温桓说。
说完这句,他倚在车壁上,若有所思的模样,倒是没有了下一步举动。
很快,他又听到熟悉的声音:“阿姝,你不是一贯爱吃蜜饯吗,怎么不过去?”
楚行之。
温桓漆黑的眼眸盯着那道车帘,唇抿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