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朝着四王妃问好,沈玉骄一一回应,客客气气地朝着他们问好。
其实说是监督,更像是替沈玉骄上保险,保平安。毕竟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还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马车走得又快又稳,很快便行至皇宫,在宫门之前要下马步行,沈玉骄乖乖照做,旁边的姑姑好心地说:“王妃,要不要奴婢帮您。”
沈玉骄客气地笑笑,摇摇头,说:“劳烦姑姑了,不重的,我能行。”
当然要拒绝,食盒放到他人的手里,一秒钟都不放心。
这会正是一天之中太阳最温暖的时候,阳光和煦,一路往太后的居所寿宁宫走,路的两旁堆钟着繁茂的桂花树,此树花开之时有淡淡的馨宁之气,谐音又同“贵”,太后尤其喜欢,每日要到命宫人摘送几支桂花的枝条摆进宫里,权当装点。
待到桂花遍野的尽头,便是寿宁宫的大门,正有两个宫女垂头洒扫着。
沈玉骄拎着食盒,站在寿宁宫的门口前,等候太后的召见。
庄太医和另外一位稍位高的姑姑已经先行进了寿宁宫,禀报太后,还留下一位姑姑,站在原地,既是陪着沈玉骄,也是监督。
不消半刻,原先那位姑姑从寿宁宫里出来,朝着沈玉骄行了一个礼,道:“四王妃,可以跟老奴进去了。”
姑姑带着沈玉骄进了一个寿宁宫的偏殿,在这里,沈玉骄自觉地打开食盒,让姑姑检查里面的食材。
姑姑先是用银针刺进银耳团子里,然后迅速□□,待了半晌,银针依旧发亮,确认无毒,然后拿出一个银勺子,夹了一个银耳团子,放进嘴巴里,咀嚼半晌以后,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对沈玉骄赞叹地点点头。
既然已经知道了是银耳,又有着试吃多年的经验,姑姑一下就吃出了这的的确确是银耳,又对其中的滋味赞赏不已,故点点头。
沈玉骄笑笑,待到第二位姑姑试吃完毕后,才盖好食盒,等待午膳的来临,便呈上这道银耳团子。
自从上次中秋家宴一别,已经许久未见太后,然而沈玉骄却从未忘记过太后,她总是慈祥,温暖,令身处异世的沈玉骄有一丝的温暖。
沈玉骄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乖巧明媚道:“给皇祖母请安。”
太后的眼睛笑成一条弯弯的线,语气温暖:“阿骄来啦,陪皇祖母用膳。”
沈玉骄悄悄地深吸一口气,打开食盒,端正介绍道:“皇祖母,方才听闻太医道您能用些许荤腥的食材了,我正好会做这道鲜炸团子,特意做了给皇祖母尝尝。”
食盒一旦被打开,外表鲜黄,汁水盈盈的丸子便被完整地展露在眼前。
太后先是愣了一秒钟,随即不自然地吞咽喉咙,丸子的香味不断地往上扑腾。
“皇祖母,尝尝吗?”沈玉骄笑呵呵地问。
太后拿起筷子,夹了一个丸子,沾满旁边的酱汁以后,轻轻地吹吹,然后放进嘴巴里。她的表情瞬间就惊艳了,这,这是暌违许久的肉!鲜嫩无比,每咬一口,都是层层渗透的汁水夹杂着鲜美弹牙的肉,外皮裹着金黄的面粉,不仅卖相上佳,且口感与肉丸子内部相得益彰,让整个丸子咸香酥脆。
太后连续吃了三个丸子才停下,点点头,赞叹道:“阿骄这道菜做得很好!哀家刚刚能沾染一丝荤腥,就能吃上这么好吃的菜肴。”说着,夹了一个肉丸子给沈玉骄,说,“你也吃。”
沈玉骄坐下陪太后吃饭,她是个很温暖的老人家,席间除了对肉丸子连连赞叹,还会问起他们四王府的事情。
“你和老四还好么。”太后问,“弘儿偶尔过来看我,问他也是白问,只会说,还好,尚可,挺好,还行之类的,无趣的闷葫芦一个。”
沈玉骄正想说“还好”,听太后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应付着回答了,又不自然地想起上一次的吵架,然而这些也不能同太后直接说,只好斟酌着回答,“除了偶尔有一些争吵,然而日子还算过得下去,四王爷挺好的。”
“你也说挺好”。太后一听就笑了,“好了,哀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是,弘儿作为哀家的孙子,哀家也知道他的,不爱讲话,常常冷着脸,但是哀家知道,对家人,他心地不坏的。”
沈玉骄哪里敢说话。
“你也是个好孩子,哀家知道的。”太后摸着沈玉骄的手,轻轻地拍拍,继续说,“哀家也感谢你,这么远送膳食进来,以后要是有空,多进宫看祖母啊。”
沈玉骄温暖地点点头,答应了太后。不为别的,只是想陪陪这个慈祥的老人。
太后笑,脸色红润自然,又夸起沈玉骄做的菜,并且吃下最后一个丸子。
见菜吃得差不多了,沈玉骄觉得是时候了,才深呼吸一口气,忐忑地告诉太后,“皇祖母,阿骄有一件事情骗了您。”
“怎么了,孩子。”太后问。
“其实,其实这丸子并不是肉,而是银耳,我是,我是上次进宫,看到您不能沾染荤腥,才想出办法,让皇祖母高兴一回,做出这道菜。太医,也是我提前商量好的。”
沈玉骄垂眸,心里还是有不安的,毕竟,这算欺骗。
空气里沉静了一会,沈玉骄越来越紧张,耳朵尖都在发抖,她担心弄巧成拙。
太后的蔻丹出现在沈玉骄的视线中,只见太后握着沈玉骄的手,温和道:“傻姑娘。”
沈玉骄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太后。
“你的一番心意,哀家都领会到了,怎么会怪罪你呢,我们是一家人。”
沈玉骄的一颗心平静下来,整个人像跌进了柔和的云朵里。
太后继续笑着说:“可惜最后一个丸子已经吃完了,不能细细品味。”
“皇祖母,您要是喜欢,下次我再给您做,我现在在开一家酒楼,整天研究菜式,很喜欢做菜!”
“是你嫡母的沈氏酒楼么?”太后问。
“您知道它?对,就是从前的沈氏酒楼,现在是我在经营。”
太后笑,道:“怎么不知道呢,整个大周的人都知道沈氏酒楼的风味,哀家也有幸尝过几回,果真是名不虚传。后来不知怎么地,渐渐消失了,如今又到了阿骄的手里,方才我吃着阿骄亲自做的菜,对沈氏酒楼非常有信心,它一定会东山再起的。”
“嗯!”沈玉骄反握著太后的手,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午膳完后,撤去餐席,太后大手一挥,便命人抬上东西。
沈玉骄看见从寿宁宫正门口,端端正正地走进来几个宫人,手里捧着托盘。
宫人们一一站好在太后的面前,太后慢悠悠地站起身,一一手里指着第一个托盆里白花花的银两,说:“你一个姑娘家,最近在经营酒楼,必定是辛苦的,哀家老了,帮不了你什么,总不能去你的酒楼里做厨子吆喝,哀家自己都嫌弃自己碍事。”
太后拿过托盘上面的银票,说:“这几十两银子,只是个添头,一百万纹银的银票,你拿着。”
沈玉骄目瞪口呆地看着太后,虽说自己的金库有了一点点钱,但是还是捉襟见肘的,随时都有资金短缺,无法进货的尴尬局面出现,这一百多万两,来得实在是太及时了。
“傻孩子,拿着呀!”太后笑眯眯地说。
沈玉骄双手接过托盘,脸都憋红了,心中百转千肠,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啦,这银子你拿着,还有这些布料,也拿着,西南刚进贡的,整个皇宫就三匹,皇帝也真是的,哀家都一把年纪了,就不穿这么艳丽的颜色了。”
沈玉骄看着第二个托盘,知道太后只是想把布匹让给他,事实上这托盘上的布匹,一看就华贵非常,浅浅的湖蓝色,在阳光下微光粼粼,流动着奇异美丽的光芒,可以想象做成衣裳穿在人身上,整个人都散发着光,像神仙一样。
然而她有银两就足够了,也不好意思再拿东西,说:“谢谢皇祖母,银两我就收下了,日后多做菜给您吃,这布匹我不能收下,太不好意思啦。”
“拿着。”太后不容置喙,随后走向第三个托盘,上面摆满了珍贵的食材,有上好的海参,鲍鱼,燕窝,人参,还有藏红花,鱼花胶,雪蛤。
太后道:“这些都是很好的食材,给宫里的庸厨做都糟踏了,阿骄,你全部拿去,自己吃也行,拿去沈氏酒楼做菜也行,价格记得定高点,这些都是稀世的珍材,别便宜了别人。”
而后,太后从托盘上,拿着一包东西,说:“这包,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是西南进贡的,只好给阿骄这个大厨了,不然要浪费了。”
除了上面那些东西,太后还依旧赏赐了发簪,耳环,胭脂口红之类的物件儿。
沈玉骄才知道,这个老太太除了温暖善良,然而她还是普天之下,最有权势,最富贵的女人。
太后才不管沈玉骄收不收,她一骨碌全部打包起来,派几个太监侍卫拎着打包好的东西,跟着沈玉骄回四王府,也不用沈玉骄自己拎着了。
沈玉骄感动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一谢再谢。
要回府了,沈玉骄才告辞,站起身,脑海中的系统忽然又出现了。
【系统:恭喜您,人气值增加500!】太多的奖赏,沈玉骄已经被冲击到麻木,走出寿宁宫的门口,太后还站在风里,朝着沈玉骄招招手,笑道:“好孩子,回去吧,回去吧!有空多来看看哀家就成了!”
沈玉骄重重地点点头,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自己原来的奶奶。
奶奶在她四年级的时候意外去世了,然而老人给予的那种如大地般温暖厚实的感觉,即使孩子再年幼,这一世也是难以忘怀的。
不知道在另外的另外的一个世界过得怎么样,应该跟父亲团聚了吧。
沈玉骄走在宫道上,抬头仰望天际,发现万里无云,天空湛蓝,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回到四王府,身后跟着好几个公公和侍卫,个个都拎着大包小包的,四王府一早就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出来迎接。这下再也无人敢小觑四王妃。
正巧,在正门口的走廊里碰见里自己这一个世界的假爹。
当朝丞相,沈彰,正穿着紫色的朝服,腆着一个滚圆的肚子,脸上的八辫胡垂落两边,一看见沈玉骄,脸上就露出带着讨好的笑容。
“骄骄啊,看太后娘娘去了?”
沈玉骄浑身冒起鸡皮疙瘩,被他恶心得后脊背都要发凉了。她脑子里是拥有原主记忆的,从来都没忘记,这个两面三刀,薄情寡义的人,是如何吸干了原发妻子的血,待到自己金榜题名,平步青云的时候,再一把推开原配,三五房门妾娶进门,原配临死了还滚在女人堆里,不愿意去看原妻的最后一面。
甚至子女也是他的棋子工具,将嫡女嫁给四王爷,搭上傅晋弘一脉。甚至为了保险,还想将沈玉秀也送进四王府的门,傅晋弘没要罢了。
沈玉骄很少听京中的八卦,然而这些风言风语不知道从何处钻进了沈玉骄的耳朵。
听说最近沈彰又搭上了朝中七王爷,沈玉秀不日就要进七王爷的门。
依照沈玉骄的剧本经验,这个七王爷好像也是个人物。
故沈彰最近春风得意的,脸上泛着红光。
沈玉骄可不惯着他,一脸冷漠地抬手让侍卫们把包裹送入东厢房,免得又给沈彰这人搜刮了去。
沈玉骄一脸冷漠,手里捻着帕子,浅浅地“嗯”了一声,也算是对他的回应。
沈彰不要脸皮,这番冷意也没阻挡他,“骄骄啊,听玉秀说,你最近在搞你娘亲的酒楼?还顺利吗?哎呀,你娘亲当初真是很大的本事,你……”
“你这话错了。”沈玉骄打断他,径直反驳:“我娘亲不厉害,看男人的眼光也不太好,一间风风光光的酒楼,自己一辈子的心血,硬是被个小妾庶出的女儿糟践。最后去世的时候,除了我,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沈彰被说得讪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又没办法反驳。
沈玉骄看着那窝窝囊囊的样子,冷笑一声,道:“我娘亲死前未了的心愿,我帮她做,她死前恨的人,我迟早一个一个清算回来。”
沈彰被说得一阵心虚和恼怒,这会强硬地端着所谓父亲的架子,大声道:“你这是不孝,不孝女!”
沈玉骄淡淡地说,“作恶遭天谴,乃是天道,不孝?我若是对你好脸色,才是对我娘亲最大的不孝,我若是不替她除了心中的恶气,让她在九泉之下安宁,才是最大的不孝。沈,彰。”
第29章
沈彰被沈玉骄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却也没有办法教训她。
暂且说这不是在丞相府,就算是在,也不敢像从前那样一巴掌放过去的。她是四王妃,自己只是朝廷命官,再说得难听点不过是帝王脚下的一只狗。
沈彰只好忍了再忍,忍了再忍,好不容易将心里那点恶气忍下去,咬牙切齿道:“沈玉骄,你也别太猖狂,沈家可不会仅仅就你一个王妃。”
沈玉骄浅笑两分,侧颜展露一个纤巧的梨涡,眉眼仍淡淡,道:“我要寻谁的晦气,与我王妃的身份没有半分关系。”
话毕,转身便走,不再与小人多纠缠。
晚膳是在东厢房里吃的,沈玉骄亲自下厨,顾念着自己做神农2.0尝试了很多不一样食材,把肠胃都折腾坏了,于是今晚煮了一锅参芪猴头菇炖鸡汤。这些日子以来,沈玉骄已经从一个厨房小白初步升级,不再样样都靠着系统了。
就沈玉骄和金荷两个人吃饭,半只老母鸡绰绰有余了。
老母鸡是早上送过来的,一直放在冰窟里,这会取出来还很新鲜,用手指轻轻地按,肉还会回弹起来,干猴头菇,黄芪和党参都是让库房的人取出来的,四王府的库房不会有次货,品质都是上好的。
沈玉骄先处理猴头菇,将它们放入温热的水中泡一会,然后反复挤干水分,再泡,这时候,猴头菇那股特殊的清苦味浸在水里,待到泡水完全变清以后,猴头菇也就差不多处理好了,再剪掉蒂,切成一小块,方便到时候吸收汤汁。
这种菌菇类吸汤,经过文火焖煮,加长时间的浸润,待到落入口中,用牙齿轻轻一咬,无数鲜美的汤汁就会浸透口腔。
半边母鸡已经基本处理干净,用菜刀锋利地切割成好几块以后,再将他们全部码整齐,放进炖锅里,再叠放澄黄色的姜片,打结的葱块,黄芪党参洒下若干,最后再下料酒去腥。最后盖上锅盖子,用文火慢慢地炖。
沈玉骄已经对火候的掌握十分熟练,炉灶下悉数堆入大块的木柴,待到火慢慢地烧起来以后,再拿旁边的蒲扇控制火候。
在老母鸡的炖煮过程中,沈玉骄还顺手炒了两个小菜,金荷负责煮饭。
主仆二人相互配合,快手快脚,一桌菜很快就做成了。
最后上桌的是那一煲鸡汤,沈玉骄用软布包着锅盖,掀开,霎那间,一阵乳白色的烟夹杂着土母鸡的醇香味扑鼻而来,令人食欲大动,拿起勺子轻轻拨动,那层金黄色泽的鸡汤汁儿便退到一边去,余下的汤汁清澈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