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齐豫白再得陛下信任又如何?陛下就二皇子一个孩子,而杜诚之又是二皇子的外祖父,等二皇子继位,齐豫白自然会被清算,因此即使齐豫白如今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真正敢来恭贺的却没有多少人,更多的是处于中立的态度,省得被杜诚之知道后一道清算。
对此。
兰因和齐豫白倒没有什么所谓。
世道如此,无需苛责,不过这种时候过来恭贺的便显得更为珍贵和难得,除去齐豫白大理寺的那些同僚,他的老师庞相一家也过来祝贺了,还有涂以辞和萧思妤夫妇,让兰因没有想到的,周朝芳夫妇竟然也来了。
……
时间过得很快,没几日就到了天子去护国寺祈福的日子。
时雨过来传话的时候,兰因正在赵非池的房间,衣裳是前几日兰因特地派人给他做的,一身镶金边绣云纹的黑衣锦服,腰束玉带,头上束金冠,他本就生得好颜色,即便从前不打扮的时候,气质也十分矜贵,与同龄少年与众不同,如今这样打扮,与宫里那位便更加像了,替他正好发冠后,兰因笑着与人说,“走吧。”
赵非池没动身,他看着兰因问,“你去吗?”
兰因一愣。
她自然是不去的。
但看着赵非池漆黑双目里的渴望和期待,她犹豫一瞬,还是问道:“你想我陪你一起去?”
没有犹豫的点头,也让他身上的稚气一览无遗,兰因看着这样的赵非池忽然心软,她想了想放柔嗓音和人说,“等我回头问下敬渊。”
虽然没有给准确的回复,但赵非池面上的紧绷还是松缓了许多。
两人一道出去。
兰因本想走在人后面,但赵非池不肯,兰因无法,只能陪人一道同行,走到外面,齐豫白就站在门口,他今日并未穿官服,一身青色直裰,和赵非池问完安后便请人上马车。
赵非池没动,他仰头朝兰因看去。
兰因事先答应过他,这会迎着赵非池的注视,便和齐豫白说,“我能陪他一起去吗?”
齐豫白挑眉。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一眼赵非池。
明明他的眼中什么情绪都没有,但赵非池不知道为何,只觉得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忽然,他什么话都说不出,甚至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也只是存在了一息,很快齐豫白就收回了目光。
他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兰因松了口气,她转头和赵非池说,“上去吧。”
赵非池轻声应好,等他上了马车,兰因也被齐豫白扶着上去,马车很快启程,通往郊外的护国寺,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护国寺外,门口站着的就是庞牧,看到齐豫白过来,他立刻上前。
“齐大人。”打完招呼,他便看向身后的马车。
车帘被掀起,率先走下的却不是赵非池,而是兰因。
陡然看到兰因的身影,庞牧一怔,略一想也明白她的身份了,早就听说太子被齐大人的未婚妻所救,想来这位便是长兴侯嫡女了,无论是长兴侯还是齐豫白,都是他们自己人,庞牧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眼见一个黑色身影走下马车,他神情微凛,立刻上前与人行了大礼,“太子殿下。”
“庞将军不必多礼。”
赵非池上前,亲手扶起庞牧,听他说“陛下就在里面等您”,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要进去的时候,他回头看向兰因。
“殿下快进去吧。”兰因站在齐豫白身边,看着赵非池柔声说道。
赵非池抿唇,他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跟兰因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齐豫白,与他微微颌首后便在他们的注视下由庞牧领着往寺中走去。
夜色漆黑。
护国寺也不似平日那般随处可见僧人,今日在寺庙的都是天子禁军和龙影卫的人。
兰因和齐豫白没有天子的吩咐自然还不能走,两人索性便在寺中慢慢走着,走了一会,天子身边的康礼公公便过来传话了,本以为只有敬渊需要过去,没想到自己也得过去,一时间,兰因心跳如擂,她从前也就只有宫宴的时候远远见过这位天子。
“别怕,陛下应该是感激你救了太子。”耳边传来齐豫白的声音。
兰因看着他温和的目光,又听他说“我会陪着你”,心下这才稍定,她轻轻吐了一口气,待不住跳动的心脏稍稍平静了一些,便垂首跟着齐豫白由康礼引着往大殿走去。
等康礼通传后,兰因和齐豫白进了大殿。
门在身后关上,兰因不敢抬头,但多年来刻在骨子里的礼仪让她即使心有不安却还是没忘了礼数,随人行过大礼,她恭敬跪着,比起记忆中那位威仪赫赫的天子,此时落于她头顶的那道声音却是温和的,“快起来。”
“谢陛下。”
兰因起身,可大抵是许久不曾行过这样的大礼了,她这一起来,膝盖竟一软,还好及时被齐豫白扶住才没出差错。
在天子面前丢了仪态,这让兰因的小脸有些发白,她怕天子怪罪,但赵乾却始终眉眼含笑,他并未追究,只笑着说,“我听池儿说当初多亏你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