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一听这话,却更加不安了,她忙致歉,“请陛下恕罪,当初民女并不知太子身份,若知道,民女绝不敢让太子……”
她和赵非池日渐相熟,自然知晓他不会怪罪,可天子会怎么想?堂堂太子竟沦为别人的小厮,他若为了皇家脸面拿她问罪也不是没有可能。
“哦?”
赵乾忽然起了玩心,见兰因面有不安,故意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补救?”
赵非池不忍见兰因这般,忍不住皱眉出声,“父皇……”
赵乾佯装没有听到,只问齐豫白,“敬渊,你怎么说?”
齐豫白说,“她胆子小,您别逗她了。”
话音刚落,一阵爽朗的笑声响于大殿之中,兰因心里的那抹不安也在这一刻陡然消失,她听天子说,“怎么胆子这么小?我记得仲朗当初与我说,自己大女儿胆子大的不行,三岁就敢伸手要他抱着上马了。”
仲朗便是她父亲的字。
兰因在今日之前并不知晓自己父亲的天子的关系这么好。
她也不敢多问,好在赵乾也只是随口一句,他继续说,“你别怕,不知者不罪,何况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当初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恐怕是难以再见池儿。”说到这的时候,他还回头看了赵非池一眼,却见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兰因,看着那双眼睛,赵乾心下一震,想再细看,赵非池却已经察觉到他的目光收回视线。
赵乾心中思绪不定,却也没在这个时候多说。
他收回目光,佯装无碍又说了几句,等天色渐晚,方才开口,“好了,天色已晚,你们先回去吧。”
兰因和齐豫白行礼告退。
等他们走后,赵乾依旧没让康礼进来,而是看着赵非池压着嗓音说,“池儿,你对她……”
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赵非池沉默一会方才开口,“是,我喜欢她。”
“你……”
赵乾蹙眉,这若换作别人也就罢了,可顾兰因是齐豫白的未婚妻,更是仲朗的长女,这两人都是他为池儿日后登基安排的辅政大臣,他纵使再心疼这个儿子,也不可能纵容他做出君夺臣妻的事,正欲劝说,却听身边少年沙哑着声音说道:“您别担心,我知道我还有许多事要做,儿女私情并不适合皇家人,何况……”
他看向窗外。
绿叶交叠下,隐约能见两个身影,他们十指交扣并肩同行,仿佛这世间无人能分开他们。
他很清楚她喜欢的是那位齐大人。
而他——
对她而言,顶多算是一个让她可怜的小弟弟。
赵非池闭目,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呢?如果马车前的两句话让他对她印象深刻,那么后来逐步了解,日益相处后,他对她便移不开目光了。他喜欢她,或许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却也有了独占的欲-望,所以几次试探,想看看他与那位齐大人对她而言是否有差别,结果却是一败涂地。
他利用了她的善良和温柔,可她深情的目光从始至终看向的只有一个人。
罢了。
这样也好。
他这一路必定满是荆棘,他也不希望她会沦落到母后那样的结局,纵使得天子真心又有什么用,还不是香消玉殒,无处可归。
……
“吓死我了。”
等出了寺庙,上了马车,听到马车启程的声音,兰因这才抚着心口轻声说。
齐豫白看得好笑,“就这么害怕?以前又不是没见过。”
“这怎么能一样?”兰因似嗔似怪看他一眼,“以前是宫宴,这么多人,我顶多也只是远远看上一眼,陛下也不会与我说什么,今日这么近的距离……”
天子威压,纵使他在笑,她也忍不住心神紧张,也不知道太子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想着想着,她又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齐豫白问她。
兰因叹声说,“我就是在想太子以后会怎么样?他才那么小,宫里有杜贵妃和二皇子,朝堂还有那么多杜家的爪牙,杜家肯定不会容许他的存在。”
前世杜家和天子的关系没有恶劣得那么快,甚至于她死前根本不知道还有太子的事。虽然从敬渊口中知晓后来太子成为新帝,大周海清河晏的消息,可如今所有事都提前了,她担心会有其他变故。
齐豫白知她心中担心,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宽慰,“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夜风带来温润的男声,车帘翩跹间,显出外头皎洁的月亮,兰因侧眸,看着那双如黑玉一般的漆黑瞳仁,看着里面独属于她的温柔缱绻,心里的那抹担忧也渐渐没了,她回握他的手,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嗯。”
兰因唇角轻扬,轻轻应声,她相信他,一切都会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