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
单喜从户部回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彼时,兰因正在书房思索成衣铺的事,听到停云回话,她便让人直接来书房,看到单喜进来时那副颓丧还有明显受过气的模样,兰因便知道他此去应该没什么收获,她放下手中的狼毫,接过停云递过来的帕子,让单喜起来后,坐到椅子上问他,“怎么样?”
单喜把按了户部官印的地契呈给停云,而后和兰因回话,“宅子的事已经搞定了,可您的和离文书……户部那边还没消息。”
他觉得自己没把事情办好,低着头,一脸自责,“小的在户部那边守了一天,他们起初都不肯搭理小的,只说事情太多让小的日后再来,后来有个胥吏看不过去,悄悄给小的提了醒,说……说是世子根本就没把和离书送到户部,户部的人也没敢去催,便一直拖着了。”
早已知道的事,兰因听完也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倒是看着单喜一脸自责的模样,兰因出声宽慰道:“这并非你的错,本就有人压着,你便是在那待着不走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户部尚书陆伯庭是萧家旧时,也是看着萧业长大的长辈。
她跟萧业的事迟迟没有结果,想必这位陆大人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但又何必?她跟萧业显然是过不下去了,即使没有前世的事,当她提出和离的时候也就没想过回头了,破镜难以重圆,覆水更是难收,何况即便能够破镜重圆、覆水重收,那些裂痕也都存在彼此的心里了,与其总记着这些事,闹得双方心里都有疙瘩,何不趁早分开?
再说他们早有文书在前,便是如今拖着,也终有了结的时候,与其闹到最后,两边都不好看,还不如现在体体面面分开。
她心里想着这事该怎么处理比较好,说句实话,她还是不希望把这事闹得太难看的,她跟萧业只是感情不睦,何况即便她不满萧业为人处事,但萧家其他人是无辜的,她实在不希望因为他们两人这段失败的婚姻连累旁人也跟着受到外人的指点。
“主子,陈伯来了。”
外头忽然传来时雨的声音。
“陈伯?”
兰因一怔,脑中忽然回想昨日许氏说的,略一思索,便也摸透陈富的来意了,她把人请了进来,又让单喜先退下,对于自己身边这些老人和旧仆,兰因一向是极好说话的,何况陈富是看着她长大的老人,和外祖母差不多的年岁,也是外祖母的亲信,她让人停云准备茶水,等陈富被时雨领着进来,不等人请安便笑着与他说道:“陈伯不必多礼,你来去一趟不便,且先坐下说话。”
“多谢主子。”
陈富却还是朝兰因抱了手,方才坐下。
他原本昨日就想过来,可前儿夜里他的儿子儿媳怕萧业回头怪罪陶儿,担心了一宿,他也被闹得一夜未曾歇息好,昨天早上陶儿又忽然起了高热,一直到今日午后,高热才算退下。折腾了两天,陈富简直称得上是精疲力尽,这让他今日看起来十分颓废,原本他儿子是不想让他来的,可陈富怕旁人解释不清,也怕主子不知道全部的情况,最后受制于人,还是让人套了马车亲自赶了这一趟。
只是该从何说起,陈富一时却有些犯难,最后还是兰因先开了口,“萧业去庄子了?”
“您怎么知道?”陈富愣住了。
兰因也未瞒他,“昨儿许姨娘来过一趟,与我说了前夜的事,只是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还不知。”见陈富脸色难看,她略一沉吟,茶盖扣回到茶碗握于手中,声音也低了下去,“前儿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富便把前儿夜里的情况与她一五一十说了一遭。
兰因坐在桌子后面,身后轩窗在她身后渐次打开,露出院中大好光景,早些时候时雨说的秋千架已经架好,如今正是紫藤花开的季节,一簇簇紫色的花粟在风中荡漾,秋千跟着一晃一晃,有鸟儿停在上面叽叽喳喳。
此时已值黄昏。
太阳西沉,未点烛火的房中显得有些昏暗,兰因低着头,这让人一时看不清她的面貌。陈富见她不语,心里难免有些慌张,“主子……”
可他刚吐出两个字,兰因便说话了,“这事我知道了,没事,我会处理的。”
“可陶儿……”
他们那日那样待萧业,陈富难免担心萧业有后招,他就这么一个孙儿,陶儿年纪又小,可经不起折腾。
“放心,萧明川还不至于对一个孩子动手。”兰因这话说得倒是没有一丝犹豫,又见陈富年迈的脸上依旧揣着担忧,又笑着宽慰一句,“放心,我不会让陶儿出事的。”
陈富这才松了口气,却还是与兰因说道:“倘若萧世子真要拿陶儿的事说事,也请主子不要为了庇护我们而委屈了自己,老奴老骨头一把,也不怕旁人为难,如果萧世子真有愤懑,那就让老奴来承受。”
他是担心兰因为了他们而跟萧业低头。
兰因自是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她心下稍暖,眉目也变得十分柔软,“放心,我省得的。”她宽慰人,又和陈富说,“夜深了,山路不好行走,陈伯今晚不如在府中留上一晚?”
陈富心系自己的孙儿,却是不愿留宿。
兰因也就不勉强,让松岳派人护送老人回去。
等陈富走后,兰因才淡下眉眼,身边停云、时雨对望一眼,最后还是时雨先说了话,“世子他到底想做什么?”她自打看清主子的境况后,便再也不想把主子和萧家人凑在一起,此时说起萧业也是一脸不耐烦。
“他又解决不掉二小姐,何必再来招惹您。”时雨没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