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入冬了……”
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在凌晨就来了,它拦住了日出,在寂静的林子里独舞,旋转,再旋转。片刻后,它落下,如同晚间的精灵垫着脚尖,一步一步,倒在了万物的怀抱里。天地,一瞬间,都在为它祭奠,所见之处染上白茫茫。
“霜降水返壑,风落木归山。冉冉岁将宴,物皆复本源。何此南迁客,五年独未还。命屯分已定,日久心弥安。亦尝心与口,静念私自言。去国固非乐,归乡未必欢。何须自生苦,舍易求其难。”男人的声音低沉温和,轻轻的给身前的女人披上了棕色大衣。
女人只觉肩上一重,回头对他微微一笑:“谢谢,易先生。”
“见外了,宋馨。”男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手指穿过柔软的发丝,他眸光暗淡了几秒,视线转向这间小木屋:“店老板真是位自由的主。”
“是啊第三次了……下次你替我来看吧。”宋馨轻微点头,有些释然,“若有幸碰到开门,就遇上一杯。”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男人自然的牵过宋馨,纤细小巧的手被他握在口袋里。宋馨怎会不知道他的意图,每次她说这些话时,他都会默不作声的转移话题。
“记得呢。”她回答,也没留恋那间咖啡店,主动牵引着离开的方向:“去那边走走吧。”
草地有些打滑,是霜在捣乱。它拥抱着大地,迟迟不起,非得太阳上来了才能拉走它。而且这家伙还哄着小草,说下次再来,枫叶林也起哄着沙沙作响,说欢迎光临。
“那时候我想到了《易经》,就是一本古书呢。”
“许多人不知道那是多音字。”他偏头看着她,像是要装下全世界。
“是的呢,所以你怎么做到一本正经的跟我那样介绍啊!”宋馨笑着调侃,歪头回看他,“不怕我打你?”
“我怕。”他突然很认真,认真的去记住这张熟悉的面容,“所以你千万别。”
宋馨没应,抽出手轻声提议:“我们去长白山玩吧,易先生。”她期待的看向男人,“我记得我们还有好多一起要去的地方。”
“好。”男人下意识答应,没做多余的思考。
宋馨开心的向前小蹦小跳,袖口处的蕾丝花边随之摆动,如月光的白在这抹红裙上格外显眼。易矜就这么慢慢地跟在她身后,目不移视的望着这个女孩。
他想,她穿白裙子肯定很美。
他想,他们都在答非所问。
宋馨察觉到身后的人没跟上,蓦然回头:“你怎……”么了,话音戛然而止。
这一眼,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在了她心上。
男人身穿灰色大衣,衣襟随意的敞开,内搭是白色高领毛衣,一八八的身高如同韩剧男主。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垂眸不知在想什么,额前稀碎的发微遮了眼。柔风隔起了墙,她看不见。如同秋天,不冷不热,有的只是这入了骨的凉意。
他抬起头,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停住了脚步。
宋馨心底一漏,少了半拍的急促掐住了咽喉,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他……微红的眼眶。
枝头的枫叶累了,凉风知它意,轻轻带着它跳了最后一场舞。半空中,无形的手拖着叶儿旋转,划出优美的旋律,它落在了易矜的肩上。这场华丽的谢幕仪式中止了……哦不,应该是终止了。
落叶归家,这是属于它的地方。
易矜明显一慌,他赶忙收起情感,让双眸的红淡出思绪。
“你看。”宋馨见他没说话,便先开了口。易矜闻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一枚火红的落叶。它孤零零的趴在他的肩头,与大衣的颜色格格不入。
“枫叶都心系于你了。”她故作轻松,走上前要替他拿去枫叶。易矜静静地看着走来的女孩,配合的微微倾身,让她能容易拿到。
“可你……心系枫叶。”他不想转移话题了,薄唇擦过她的耳垂,低语道。宋馨淡笑,退到一旁观赏着手里的枫叶,葱白的指尖顺着叶面的纹路滑过。
她呢喃道:“你说,它是热烈还是遗憾?”
易矜无奈的弯唇,他瞧去,回答:“些许是热烈的遗憾。”宋馨望着枫叶出了神,小声重复着:“热烈的遗憾……”
不知不觉,太阳想要下班,时间把它拦在了半山腰。
“妈妈!这里真是个美丽的地方啊!”不远处传来孩童的欢笑声,打断了宋馨的思绪。
她将枫叶小心的放进大衣口袋里,转头对着易矜说:“看来是有人来这边野餐了。秋意浓,这胃口会不会好些呢?”
易矜不动声色的移开看她动作的视线,伸手揽住了她:“那我们野餐去。”
“好啊。”宋馨像小鸡嘬米,使劲点头。柔软的发丝被风牵起,扫过他的喉结,迷了心。
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