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拉楚陌起来:“把面吃了。”
抱着软枕往里一靠,楚陌耷拉下一双剑眉,气若悬丝地说:“我元气大损,四肢无力。”
将鸡丝面放到榻几上,辛语就悄没声地退后。出了内室,大呼一口气,拍拍受惊的心。姑爷人高马大的,撒起娇来,真要命。
吉安惯着,夹了一小碗面,舀了汤:“来张嘴啊”
面煮得很烂,一抿就化了。楚陌拿开怀里的软枕,抱住媳妇,一口一口地吃着,不时抬手去擦她眼底的青色:“你很担心我?”
“冻雨下了那么久,我能不担心吗?你又不是铁打的。”吉安喂他喝了两勺汤,抽帕子给擦了擦嘴:“再来一小碗。”
“好。”
吃完了面,楚陌下榻走动:“三哥估计要好好歇一歇,他被抬出贡院时,我看他面上暗黄,两眼皮却烧红,应是邪寒入体。”
这要她怎么说?吉安撇过脸。吉欣然该是知道有这场春寒,她也随着来了京城。就算以前没经手过,那冷了加衣总该晓得吧?为她爹多备两件护暖的衣物,难吗?
“詹云和呢?”
楚陌弯唇:“他穿了件轻裘,衣里还衬了件立领马甲。”
懂了,吉安轻嗤一笑。吉欣然哪是不知道怎么准备,她就是没为她爹准备。不是没动心思,相反她心思动了不少。
大景官吏,一般是不允许有两妻,但也有特例。黄氏瘸了,吉彦若中了进士,授了官,后院总得要有个人撑着。吉欣然是怕她爹娶平妻,打算绝了他的仕途。
想到此,吉安打量起背手在来回转悠的楚陌。看来她家这口子将来必有大出息,不然吉欣然也不会舍了她爹的势。
可是吉欣然似乎忘了,她这个姑姑并不待见她。
第54章 放榜
见安安在出神, 楚陌有意问道:“我好看吗?”
“好看。”吉安莞尔,吉彦不傻,吉欣然做得也不高明。也许她会以为这世上无人知道她晓倒春寒一事, 之后可以随意糊弄一下她爹。可詹云和身上穿的怎么解释?吉彦耗了多少心思,才走到会试?这是能随意糊弄的事吗?
重生一回, 别的本事没学多少,倒是把她娘那一套悟了个全。
吉安这样一直盯着, 瞧得楚陌都想去翻件新衣穿上:“你在想吉欣然?”
“想完了。”吉安给他递过去一杯茶:“我决定以后要对你再好一些,把你把得牢牢的,让你这小姑父跟我永远是一条心。”
闻言, 楚陌双目一亮:“那你得要多费心思了, 我很难讨好。”今日在贡院外见着詹云和与吉彦, 曾经的那股怪异感再抬头。吉欣然区别对待丈夫与亲爹, 联系上黄氏的情况, 这叫他很难不起疑。
难道她知道有这波春寒?怎么知道的?老和尚能观天象,她也能?楚陌眼里闪过兴味,吉欣然身上有秘密。
既知道会倒春寒, 那她来这一出, 心还真不是一般的狠。邪寒入体,救治不及,可是能要命的。
“今日我们早点睡。”吉安下榻拉楚陌去房里:“好好歇息两日, 养一养再看书,准备殿试。”她现在不怀疑楚陌会落榜了。
殿试倒也不用准备, 楚陌大概能猜出会考什么,无非是大议“制衡之道”。康宁皇帝驾崩前,康宁九年庶吉士散馆,传胪张仲毫无意外地留在了翰林院, 成了编修。
昌平皇帝登基后,明面上有偏张仲,但江叔臻可是时常出入清乾殿,为皇帝誊抄折子。磨刀石磨刀,把刀给磨没了。张仲敛势,近年来朝中文臣倾斜越发严重,早已有碍天子裁决。武将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除了永宁侯,近半跟南风军赵家沾边。
南风军赵家,这个名头就是大错。
南风军吃的是国库下放的军饷,什么时候成赵家的了?关键赵家在四皇子良王长成后,行事也不知收敛。昌平皇帝是老了,不是痴了,他五年前将永宁侯五代而斩的爵位提为世袭罔替。
掌南风军近五十年的赵家,却连个爵位都没,难道不该反思吗?无论是俯首做臣子,还是妄想着噬主,赵家都早应收拢心思自省了。
京里的海云阁,就不该开。
西北?楚陌敛目,眼里晶亮。手握兵权的赵家,唯一畏惧的不是皇帝,而是镇守在西北北望山岭的三十万北伐军。永宁侯一家子纯臣,从不掺和夺嫡,也不结党营私,一心只守辽边。
皇帝能稳坐,也是有永宁侯府在。可若永宁侯府出事了呢?那南风军赵氏还要收敛吗?
朝廷里势大的不止张家、赵家,还有掌着户部的元后兄长沈坦,抓着兵部的继后父亲吕峰骏,刑部的进奎文等等。朝野失衡,昌平皇帝只得多养大几个臣子来互相牵制。
高位者,十有八九都有疑心病。
人回来了,吉安也放下心了,一夜好眠。只这才休息一日,西城詹府就派了管事来。
“什么?”
管事的一脸丧样儿:“四姑太太,亲家老爷发恶寒,高热不退。我家少爷重金请了济安堂的东家上门诊治。药下去两剂了,但还不见退热,实在是担忧,想请您过府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