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婉娘却握住了他的手腕,红着双眼盯着他:“江剡,本宫要你走!离开这皇宫,离开这吃人的地方!你答应我,答应我啊……”
“娘娘,奴才总要看着您平安将小皇子生出来。”
郑晚娘只拼命的摇着头,她抽噎着却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乾清宫的西暖阁里,朱彦清坐在炕上,他闭着眼睛端正的坐在那儿,只拨弄着手指上的白玉扳指。那紧紧蹙起的眉头,让殿内原本压抑的气氛更加沉重了几分。
终于那拨弄扳指的手停了下来,他一挥手,一旁势利的杨英明白了他的意思,走到江剡面前,恭敬道:“厂督请随老奴这边来。”
孰料,他声音刚落,皇帝便出了声:“不必了,就在这儿。”
“欸,”杨英应了声,走到江剡面前,道一声:“得罪了。”
江剡并不看他,而是将眼转到了南窗外。现下正是午后,是太阳最烈最亮的时候,从窗里射进来,照得这原本就金碧辉煌的殿内更加明亮,是一种极为耀目的颜色。这冬日里并不刺目的阳光,仿佛要一寸一寸的将他烧成一堆灰烬。
腰带落下,他的亵裤被杨英一把扯下来,滑到脚跟处。江剡闭上了眼睛,努力克制着,让自己的呼吸变依旧平稳。
他最破败不堪的那一处,便就这样袒露在了这明亮的阳光下。冬日里的阳光那么暖和,照在他一寸一寸裸露的肌肤上,却让他恶寒。
他腿部的肌肤很白,残缺的那处,在光照下有一种凌-虐的美感。直到他的裤子重新被提上系上,江剡才觉得他那被碾碎的魂灵渐渐捡拾起来。
杨英走到皇帝边,向仍旧闭目养神的朱彦清低声耳语了几句。皇帝拨弄着扳指的手,终于停下来。他睁开眼看向江剡,目光威严而凌厉,带着帝王的威严以及对一个心爱女子的霸占。
江剡领会了皇帝的意思,他屈膝下跪:“陛下,近日广州水匪猖獗。臣想请命前去,还请陛下允准。”
皇帝沉默了一瞬,终是开了口:“朕准了。广州市舶司公事繁杂,你去了之后一并接下。西厂的事务,你这几日便交到杨英手里吧。你该明白,朕是顾忌着晚娘的子。日后好自为之。”
“是,臣领旨。”
皇帝这才摆摆手。江剡转过来悄声的退下,渐渐远离那一团几要将他将他炙烤至死的光亮。
他就如那阴沟里的苔藓,注定一辈子都不能见到阳光。
***
转眼已是除夕夜,宫中热闹非凡。这夜落起了雪,纷纷繁繁的,飘在人世间,有一种令人心醉的美。
早已吃完了年夜饭的怀恩,有些百无聊赖的拿着一根从朱辞远桌上随意找来的毛笔,逗弄着笼中的小鸟儿。她等的有些急了,便高声问道:“殿下,好了没有呀?”
快了,你再等等。” 朱辞远坐在一旁,小心的将那白纸糊在竹制的灯架上。
终于大概一炷香后,怀恩才听他说好了。怀恩忙兴奋的丢开手里的毛笔,兴冲冲的拉着朱辞远往外。朱辞远却怕她受凉,硬是要给她披个斗篷。怀恩挣扎不过,虽显得累赘,但为了马上去放天灯,她倒也别别扭扭的答应下来了。
到了院里,怀恩便有些兴冲冲的迫不及待的挑了盏最漂亮的,将纸灯里的蜡烛点上。她放在手中等了一会儿,一松手,果然见灯渐渐的往天上飘去,在风雪里摇曳着,一点一点的逼近那墨黑色的天际。
她第一次见这种会飞的灯笼,难免有些高兴,紧接着便又放了好几盏。她仰头看着橙黄色的灯笼飘飘荡荡的、稀稀落落的落在天幕间,好看极了。
正玩儿得起兴,一转头见朱辞远也放了一个。她却见那灯底下却还挂了一张字条,只是那灯飘的有些高,她有些看不清。她试着跳起来好几次都没有看清那纸条上的字。
朱辞远见她跳起来又落下来,怕她摔着,忙将她搂到怀里。怀恩却有些泄气,撅着嘴转过头来问朱辞远:“殿下,你的天灯底下怎么还有字?”
朱辞远将她冻得有些发凉的手裹进自己的掌心里:“听说除夕夜这一日放天灯,将愿望带到天上,神灵看见了便会祝你心愿达成。你要不要写?”
怀恩摇了摇头,“殿下您写的什么?”怀恩还是经不住好奇,仰着头问他。
朱辞远看向眼前这个小姑娘,细雪纷纷覆上她的眉眼。那滑嫩的脸蛋儿,也因为此刻的天凉,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听到怀恩还在催促他:“殿下,你快说呀。” 朱辞远就这样静静看着怀恩,这看的怀恩都要生气了,他才在这寂静的雪夜里笑着,轻轻的开了口。
“嬿婉及良时。”
怀恩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捉弄自己,气得要推他,却在此时朱辞远含住了她的唇,舌尖探了进去。他吻的温柔又缓慢,带着温暖又清冽的气息。怀恩刚想要挣扎,人却被朱辞远一把打横抱了起来,走向了室内。
此夜灯火昏昏,人面如桃,嬿婉及良时。
而飘摇于夜风的那盏天灯,底下分明是另外五个字:
“但愿人长久。”
***
“他为难你了?”
郑晚娘看一下江剡,终是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