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不是一直想出宫玩儿吗?”
怀恩听到,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开心得有些忘乎所以,她一下子蹿得老高,扑到了朱辞远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往他脸颊上吧唧了一口,随后又利落地跳下来,扯着他的袖子催促他,“殿下,那咱俩快走!良辰一刻值千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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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咕噜噜的出了宫门,来到热闹的街市上,马车在街角停了下来,怀恩“噌”得一下便跳下了马车,朱辞远赶忙跟了上去,拉住了她,不让她乱跑,怀恩有点不耐烦地回头瞪他,“殿……”,她却忽得止了话头,想起这是在宫外。
朱辞远看出她的顾忌来,想了想道:“叫三哥。”
怀恩从善如流,“三哥你快些呀。”
两人到了街市上,怀恩东瞧瞧西瞧瞧,觉得新鲜极了,她已有许多年没有出过那道深厚的围墙。此时那些属于俗世的烟火气包裹着她,她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像是要跳跃了起来。
怀恩拉着他来到了一个包子摊,大声喊道:“老板要两个肉包子!”之后又头也不回地朝朱辞远招着手,“三哥,三哥,付钱!付钱!”
油纸包着热腾腾的包子递到了手里,烫着指尖儿,她递给了朱辞远一个,自己留了一个,便迫不及待地咬上了一口,热油却烫得她直嘶气,朱辞远忍不住嗔了她一眼,让她慢些吃。
待包子稍凉了一些,她咬了一大口,肉香四溢,只是四五口之后,她吃得倒有些腻味了,便随手丢给了朱辞远不管了,怀恩往前走着,忽得被一个面具摊吸引了目光,她左挑右选,选了个青面獠牙的,她带上给朱辞远瞧,朱辞远摇了摇头,她却也不在意,依旧戴着,只招手让他付钱。
再往前,是个木环套圈儿的游戏摊子,丢一次木圈要两文钱,套中了什么便可拿走,怀恩试两次,皆落了空,她有些不服气,要朱辞远替她套,朱辞远随手一扔,便给她套了一个陶瓷的小狗。
谁知她这下更生气了,她眼睛一瞪,逼朱辞远拿出一锭银子拍在了老板摊上,说今天不把这些小玩意儿都套完她便不走了,朱辞远无奈,只得依她,这般吃着玩着闹着,天色便黑了下来。
怀恩仍不知疲倦地逛着,倒是朱辞远跟在后头,提了两个竹制的筐子,筐里全是她买来的,零零碎碎的一些吃食和小玩意。夜里倒是比白日还要热闹,怀恩溜达着,一会儿便被一个杂耍摊子吸引,停住了脚。
那里围了一圈人,里头隐隐有火光透出来,时不时地亮一下,她看得新奇,忙拉了朱辞远往里挤,朱辞远无奈,只得跟了上去,只是人实在太多了,摩肩接踵的,人头攒动来攒动去的,总也看不分明,怀恩急得直踮脚跳高,却差点被人群推了个趔趄。
她刚刚站稳身子,便听到一旁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十分清脆且放肆,转过头来,这才发现原来是不知道哪家的小孩子,正坐在大人肩头,搂着那大人的脖子,咯咯直笑,还冲她得意地做了个鬼脸,那炫耀的意思十分明显了。
怀恩气得直咬牙,直插着腰扭头哼了一声,只自我安慰似地嘀咕着,“我才不跟个小毛孩计较。”
朱辞远见了,俯下身来问她:“想看吗?”
周围吵吵嚷嚷的,怀恩没有听清楚,只得仰起脸儿,大声冲他喊:“殿下!您说什么?”
朱辞远却笑得更深了,也不再问,他将手中的竹筐放了下来,两臂掐着她的腰,轻轻一举,怀恩只觉整个身子被提了起来,她本能地搂上朱辞远的脖颈,人便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他的肩头。
待她意识到了什么,便开心地直扑腾两条小腿儿,乐颠颠的。朱辞远见她乱动,生怕她掉下来,只得把住了她两个膝弯冲她喊:“坐稳了,别乱动。”怀恩这才消停了下来。
一转头,却正巧碰上了方才那小臭孩儿,定定地看着自己,她一呲牙,阴险地笑了下,便将那原本已推到头顶的面具拉了下来,然后冲那小孩摇头摆脑的,扬起爪子做出要袭向他的样子。
那小孩果然见了那可怕的面具,吓得整个人哇哇直哭,怀恩这才得意洋洋地转过脸来,将面具推上去,却恰巧见那杂役杂耍,人朝那火把上吐了什么,那火焰一下子蹿得老高。
她看得起兴,直拍手叫好……
待人群散去,怀恩被朱辞远放了下来,朱辞远弯下腰将那两个竹筐重新提起,才一转过身,便发现刚才还等在他身后的怀恩不见了,他忙四处喊她的名字,可久久不见回应,他这才着了急。
好在此刻夜已经深了,街上人烟稀少,寻着来往的路四处找着,他遍寻无果,此时已是心急如焚,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也后悔自己方才没有好好看住她,眼下也顾不得什么了,便想着一会儿拿着令牌去京兆尹府派人手去搜寻。
他急匆匆地走着,却正在一个角落里碰上了一瘸一拐走着的怀恩,怀恩此时也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她抬起头来,却恰巧看见他一张盛怒的面孔,忽得怕了起来。
她忙站定在那里,低下头来,有些局促地搓弄着脚尖。
朱辞远见她这副模样,只得叹了一声,走上前去,“腿怎么了?”
怀恩不敢看他,只小声地道:“刚才崴了下脚。”
他蹲下身子来查看了下她的脚踝,见肿得不是很厉害,才稍稍放下心来,“跑哪去了?”,他的声音仍然很沉,带着压抑的火气。
怀恩觑着他的神色,“也没去哪儿,就是刚才那小偷把我的钱袋子给顺走了,我一时不愤,便追着他跑……”怀恩看着他愈发难看的脸色,不敢再说下去了,只觉得自己要再多说一句,他怕是要揍自己的,她只得抱着头哀声求饶道:“三哥我错了,没有下次了。”
她再睁开眼,便瞧见朱辞远已蹲身在自己面前,“上来。”
怀恩高兴地趴上了他的脊背,朱辞远背着她往回走,待走了几步,怀恩这才想起来他背上有伤,怀恩连忙问道:“殿下,您的伤要不要紧呀,要不奴才下来吧。”
朱辞远却不理她,瞧这模样还是在生气。怀恩见状,忙又求又哄,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朱辞远终究还是没了办法。
今晚的月色难得的好,风也轻柔,她趴在他宽阔的脊背上,晃荡着两条小腿,鞋尖在他身侧荡来荡去的,她趴在他背上哼起了小调,只是哼着哼着,却不知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便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