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谷粒不甘心地览尽一室神色,在师姐师兄的谴责目光中终于认命。
她传音念无相:“白衣无相,好厉害的加持。”
念无相便慢条斯理回敬:““若非你苦心极力,怎会如此强的加持。自然该是施主的功劳。”
容茂鹤将二人眉目间的往来看得一清二楚。
佛子柔情凝望,像个痴情种,反观他家六徒弟竟是蹬鼻子上脸,怒目而视,恨不得吃了人家。
他挥手打断:“此事到此为止,既然阿粒已无大碍,佛子也可以回禅宗去报个平安。”
念无相躬身,合十礼道一声“阿罗汉向”,背身出了帐中,逐渐融入通天金火之光。
容茂鹤望着远去的身影,沉思良久,才谴责地望徒弟:“他乃小乘佛修,所信奉无外四果【①】,方才你昏厥时,竟失措念了‘阿弥陀佛’的佛号,可见用情已深。”
谷粒:“……”
大意了,竟没想到念错了佛号被师门拓展成了爱情故事。
容茂鹤叹气:“自渡者妄图渡人,不知孰好孰坏。”
他再捻纸,大帐翻涌之间便交叠在一处,随后被收进芥子囊中。
没有了遮挡,谷粒这才窥见这次的封印阵花了多大手笔。
阵势排横间,隐隐将一股幽冥之意封锁在燕来城中。
漫天带着火星飘摇的化魂旗,四方角里的铁幕早已上了大印,只等阵脚那处磐石扭转,引北斗之力灌注,这天罡大阵便会立刻生效。
容茂鹤已经换作一副凛然之态,嘱咐几人看住谷粒,便向阵脚前飞身而去。
禅宗宗主已等候多时,如今不免心下一松,作礼道:“容掌门,这便开始吧。”
容茂鹤自不多言,二人皆是洞玄期的实力,禅宗宗主虽比容茂鹤修为稍弱一些,却精通佛门法阵,是以,合二人之力带动天罡大阵阵眼,倒也勉强可为。
夜色笼罩下,万千星辰之力涌动。
磐石内七星汇聚,事先早已就位的阵修弟子们便启动各处,配合二位掌门完成封印阵。
谷粒低声问四师兄:“天罡阵已经足够压制黑杀,为何要布下这些化魂旗?”
谢殊同便知她看到就会问,柔声解释道:“先你们出来的二位师弟已经将其中情况汇报给掌门,他们便决意加上化魂旗。此物已被器修长老改制,只会缓慢吞噬,若百年之内无法解决燕来城死相,便……”
谷粒知道,这是给仙门后人留一手,只得沉默。
等阵法完全如常运转起来,天已蒙蒙亮。
容茂鹤二人都消耗了过多灵力,便不再客套,互相知会一声,准备率弟子回山门。
这次出行人员庞杂,事发突然,随身的卷轴无法承载所有弟子传送到黑云镇法阵中。
容茂鹤便嘱咐季原:“你带着他们四个先行回峰,那三个不用费心思,重点是阿粒,一定要看牢了,回峰禁足,哪也不许她去。”
季原还不知道营帐中发生的事情,笑着说好话:“怎么,她又惹师兄你生气了?”
容茂鹤眼神剜他,将臆测的“渣女善男”故事讲给师弟,末了又道:“下月便是新一届的佛道论法大会,往年阿粒只是筑基境界,从未参与。如今既然已经突破,且势头良好,还得放她去碰碰机缘。”
季原就笑:“可别碰成了姻缘。”
容茂鹤一时头大,挥挥手让他赶紧滚蛋。
季原本就是潇洒肆意的性子,也不觉得男欢女爱有何不可,即便这男人是禅宗佛子。
他带着四人落地黑云镇,又顺道去酒肆买了新酿,一路悠哉从容地往山门上走。
镇外地势平坦开阔,沿途良田万顷。
季原好酒下肚,叹道:“还是我们鹤鸣山境内好,就是,嗝,不知是谁吵闹了些……”
话落,田间惊起一道炸雷。
陇上围观的农户慌忙要躲,又被陡然扩散开的金光罩给护住。
谢殊同瞧得笑眼弯起:“哟,这是哪位师弟用了张五雷符,烽火台上竟然开始发布山脚下的任务了,以往可是天南海北往远了发配。”
大师姐笑道:“有护山大阵庇佑,这里也需要渡灵禳灾,还是驱邪斋蘸?”
儒林蹙眉,不赞同地警醒二人:“若被师父听到,你们有得挨罚。”
这头,田垄间围聚起来的大批乡民发出一阵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