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低骂道:“猜什么, 猜你是属狗的?还是猜我师父在隔壁会不会循着动静出来?”
念无相右手负在背后,以道袍的阔袖做掩饰,拇指与中指的指尖轻缓揉压摩挲。
他回话时看不出半分波动:“就算出来,我待在自己房中, 并无不妥。”
?
谷粒琢磨着这话很不对味, 歪过脑袋一脸费解:“你的意思是,我,半夜三更, 梁上君子,大大不妥?”
念无相听她往出蹦词,语气里尽是谴责和不可置信, 只淡淡睨着,似乎无理取闹的那个人是谷粒。
等她住了口,念无相才纠正:“并非梁上,亦非君子。”
谷粒属实给气笑了。
她心里琢磨着不与秃头论长短,然后自己顶着明晃晃的光头发问:“别打岔,到底什么猜想?”
念无相对身而立,憋出一个字:“等。”
谷粒:?
我看你有点什么大病。
但她也没催和尚,借着这个发呆对视的功夫,倾身往窗外鬼鬼祟祟打量,发现东边院子里已经落了灯火,才勉强安心下来。
谷粒回头,顺手阖了木窗,将室外一应长空修竹掩住。
念无相不知何时已经落座,一张茶台,他端正坐在左侧雕花太师椅,推了杯清茶,示意谷粒坐在另一边。
谷粒大马金刀地坐下,喝了一口,先是被蛰得捂住唇,继而觉得淡出个鸟味。
忍不住唾念无相:“我请问你放了几颗茶叶子?”
念无相品茗的姿态不改:“一颗。”
谷粒:?
她不信邪地拽过茶壶,掀开茶盖,只见蒸腾热气散去,茶汤白得像水,其间飘荡着一颗舒展又可怜巴巴的茶叶。
也不是什么上好的灵茶,鹤鸣山域内,灵田里随处可见的普通茶种。
谷粒叹为观止,看念无相的眼神都变了:“我说好歹你如今也顶着我这张脸,不至于一口茶喝不起。”
说完,阔佬谷粒还嫌指示不够明确,探出半个身子,右手伸到念无相腰间摸索起来。
念无相神色微动,默不作声地绷紧了全身:“找什么?”
谷粒半点不讲究,没找到想要的东西,顺着腰带就要往里探:“我芥子囊啊,里面有药谷谷主寄给我师祖的大绿袍,拿给你喝。”
念无相听着这茶名嘴角抽搐,分明不想喝,却还是忍住了,闭口继续放任谷粒肆意。
他明明很清楚,芥子囊已经收进了袖筒之中。
谷粒头一次觉出,这和尚的身板太过刚硬,不够柔软,因而隔着茶台再的动作都成了僵硬的高难度表演。
于是,她起身,走到念无相面前,半俯下身,从腰间胸口,顺到肩前袖中,一把抓住念无相的右臂托起,扯着大袖,想将东西从里面取出来。
念无相还是没有动作,有那么几分乖巧柔弱六师妹的意思。
他在谷粒低头间隙望向直棂窗。
那窗没关严实,被风吹开透出的一丝缝隙中,可以看到容茂鹤正对窗缝,憋着一身脾气立在院中。
他是不想太难堪,等着两人主动出去给个解释。
念无相垂眸,似笑非笑,指尖点了点谷粒臂膀:“看外面。”
谷粒双手撑在他椅壁上,一副将人圈在怀中的姿态回过头,与她师父来了个深情对视。
谷粒吓得差点没坐在念无相身上。
容茂鹤见自己终于被注意到,冷着脸通过这缝隙传达怒气值:“给你五秒,出来。”
谷粒哪用得着五秒。
嗖的一下直奔出去,立在了晚归刚进家门,就觉得心梗的容茂鹤面前。
半晌无风,也无虫鸣。
谷粒与容茂鹤就这么沉默罚站着。
直到念无相跟在身后慢悠悠出来,容茂鹤才掐着点问:“你既没有情意,为何深更半夜在小六房中,还欺她无知占她便宜!”
谷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