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口念了个佛号:“这位师弟,峰内各处的符篆瞧着很有新意,不知是哪位所作巧思?”
那小和尚怪异地看一眼谷粒,凑过来低声道:“此事勿要再提,乃是禅宗禁忌,佛子竟不知道吗?”
谷粒扬眉,顺着船体喷涌气体的地方仔细去辨认,果然发现气门上以血画过符,还刻意画得很小,似乎正是为了掩人耳目。
她敏锐地觉察到,这对他们来说是个线索,只不过,要查却不是现下。
谷粒将这个小发现牢记,随口换了个话题问小和尚:“其他各宗门如今陆陆续续都上了峰内浮岛,气悬船供应可会紧张?”
小和尚摇摇头:“不会,据说很早以前,比这热闹十倍的英仇会,都办的十分顺畅。”
他手里的货物往浮岛上送完,又转过头跟谷粒道:“佛子不必担忧,禅宗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定然不会让您名誉受损,为外人所折辱。”
谷粒:“……”
弥严尊主到底给这群小和尚说了些什么?
她摇了摇头,正考虑要不要离开这艘船自己去打听打听,甲板上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你们看,这女子竟如此厉害!”
“连胜了二十好几场,除了最开始几位挑战者是筑基境,后来的几乎都是与她同级的固元境界。”
“她才是固元中期实力吧,刚才一戒刀挑飞下去的得有固元大圆满了!”
谷粒嘴角抽搐,自然知道这人八成就是念无相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才坐着船悠哉了半日,念无相就火烧屁股似的拼命比了二十多场,看这架势,是想一日之内就打满。
这也太心急了。
佛道武试中,留仙台会自动记录下登台者第一次打斗之后三日内的所有成绩。
念无相却偏要压缩在一日,这么着急干嘛去?
谷粒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念无相的关注度已经超过了一个普通对头该有的界限,甚至衍变成了一种关心。
她顺着甲板向最近的一处浮岛张望。
云层稀薄,碧水长空,掩盖不住浮岛全貌。
那岛上是以竹竿拼凑成的大片平地,地上浅浅铺了一层砂石,形成对阵台。西南方位盖起一角凉亭,亭中布置了休息处,大约是给摆擂者休憩所用。
念无相此时正在浮岛中心与人酣战。
来人出身丹修小宗门,却是个正经八百的剑修,根骨不错,又有炼丹师的业火精粹助力,加上现成的丹药当成糖豆吃,竟也给他冲到了玄珠境界大圆满。
甲板上的人开始为谁输谁赢下注了。
“期待啊,若是这位仙子赢下这场,就是三十场连胜满擂了!”
“光是说出来我就热血沸腾了,我压这位仙子胜!”
“胜什么胜,这丫头不过固元境中期,就算已经临近大圆满,与这位玄珠境大圆满之间,可还差着三阶要爬呢。”
是了,即便他的刀魂已经无匹,在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依然没有人看好。
谷粒摇头,心中却不由松了一口气。
念无相曾答应过她,会保全鹤鸣山的脸皮,不要输得太难看。如今连胜二十九之后败给三阶差异的年长之辈,谷粒觉得完全超值。
她打着如意算盘,立于最靠近念无相的那个地方,静观其变。
飞沙砾石席卷而来,经由念无相手中戒刀轻劈,硬将扬在半空的土黄一分为二,轰然倾塌。
念无相一头发丝收束,长刘海顺着额前两叶向后飞扬。一身黑色无字道袍,只在衣服的边角处用金线加固,除此之外再无庞杂繁饰。
他手中那把戒刀十分古朴大气,刀鞘是少量皮革与特殊金属融合打造而成,刀已经开了刃,却被念无相反身抓着,刀背向敌。
念无相对上的丹修有些骄矜,单手负在身后,手挽剑花,冲着念无相破口大骂:“把刀尖转过来,老子不需要你让!”
念无相怎么会让人。
他不过是遵从禅宗清规戒律,戒刀不可用来伤人罢了。
他开口只有淡淡两个字:“足矣。”
于是,戒刀中刀魂应运而生,对上对方带着业火罡风的剑意,燃爆一路沙尘,磨得浮岛上竹竿发出难见的刺耳噪音。
两人一个好似喂招,一个见招拆招,这么反复对抗了几十手以后,那玄珠境的人烦了。
他向后疾退数丈,从袖中掏出一葫芦,倒出一颗金灿灿的丹丸,一口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