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习引气画符以来,谷粒做的最多的不是模仿,而是提炼。
她喜欢沉浸其中,去感悟符中之意。符意若来自山川之力,她便去见山川;若来自市井烟火,她便去见市井。
然后以她自己的感悟,添上一笔,再造新符。
当年她能冲上浮世新锐榜,大约也是这么个原因。
念无相垂着眉眼笑,正欲说什么回应时,身后传来一声凉凉的嘲讽音。
“佛子既不想与小六结下道侣契,为何还要如此放荡行事,私自掐断水镜台的链接?”
谷粒率先回头,将手中梵文小字灭于一地砾石之间。
说话的是她师父,此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养着下巴正在瞪她。
谷粒觉得她师父这颠倒黑白的功夫堪称仙门之最。
明明是念无相披着皮,众目睽睽之下,掐了诀,大喇喇破坏水镜台联结的,怎么转头算到她头上?
谷粒淡定甩锅:“谷师妹聪慧明悟,对法咒触类旁通,衲僧不过在燕来城用过一次,她便学会了。”
念无相点头:“是我所为,师父不必迁怒他人。”
容茂鹤面上依然一副“为师很生气”的样子,内心却在狂喜。
他徒弟不仅在符修惊才绝艳,禅宗法咒竟也有天赋,难道以后要走佛道双修的路子?
季原师叔坠在最后,调笑着缓解气氛道:“往年佛道论法,武试最精彩的便是第三日大比拼,今年可倒好,别人留仙台上刚刚热了个身,你们俩爱恨情仇全都演完了,人家还怎么打?”
谷粒双手合十:“该怎么打,便怎么打,若被无关之事影响,证明心性不坚定,也实在不宜进入终试夜宴。”
季原一口酒卡在喉间,好不容易咽下去才笑:“佛子倒真好意思说,你对我们小六心思反复无常,可曾坚定啊?”
容茂鹤与弥严尊主双双回头,为这个饮酒狂魔不约而同翘起大拇指。
谷粒扬眉,心说小师叔,那怕是要让你吃惊了。
她借着尚且合十的手势,深深鞠了一躬作拜礼:“弥严上师,容掌门,衲僧意欲与谷师妹定下婚约,待无相禅迈入‘落花生’域内,再与师妹补上道侣契,不知两位可有更好的办法?”
容茂鹤原本听着前半句还开心呢,后面直接垮起脸:“落花生?”
谷粒垂眸:“正是。”
容茂鹤烦躁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和尚,都说他是当世万千修行路中,最靠近飘渺仙途的那一个。
或许等个几年,也不是没可能。
于是他压制着怒气问:“敢问佛子如今是何境界?”
毕竟这人的无相禅,让人无法琢磨出他到底什么境界。
谷粒望天,仔细回忆一番,记起在燕来城时,念无相曾提起过他的修为境界已经从知微境倒退到了玄珠境界。
于是淡定回:“还好,玄珠境界中期。”
容茂鹤:?
好个屁的好。
下巴扬得比天高还以为你归墟境大圆满,只差一道天雷就能入落花生了,合着就是个玄珠。
他家六徒弟现在都是玄珠境了好吧。
容茂鹤忍住嘲讽的冲动,毕竟莫欺少年穷,他作为一派掌门,身兼师尊之职,很是懂得“不作死就不会死”的道理。
他扭头小声问身边弥严尊主:“我怎么听闻,外面传佛子早几年就踏入知微境界了,按他那个晋升速度,这……不应该啊。”
弥严尊主也很震惊啊。
他也以为这孩子早就越过地沧龙迈入水天色了。这怎么还倒回去了?
俩人讲小话的声音,只要耳朵不聋都能听到。
念无相知道谷粒对这事也不甚明了,只好站出来:“佛子于半年前心境受损,因而小境界跌落回玄珠境。”
容茂鹤看向自己徒弟:“此事,你早就知晓?”
念无相沉默不答。
谷粒今日站了一天,实在有些疲倦。
她索性画饼:“衲僧正是因为谷师妹心境受损,如今已经开诚布公说明一切误会,心结已解,飞升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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