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迟转身便走,好像他匆匆赶来,便只为询问这一桩再琐碎不过的小事。得到确切答复了,便可以离开了。
楼昭愣了一下,再迟钝也看出他的不对劲。
看来容迟并不认可她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
可这是原主答应的事,她完全无意继续履行承诺,为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大肆举办生辰宴,这也太奇怪了。
况且,她总觉得,如果自己此时改口,答应举办那个什么百花宴,恐怕更加弄巧成拙。
只能假装没看出他的不悦,伸手将人拦住,好声好气地说道:“你先别走呀,来帮我看看这棋局。”
楼昭跟宋先生学了半年多的棋艺,已经能跟对方打个平手。前些日子两人对弈之时,容迟碰巧来找她议事,观棋片刻,指点了她两步,便将宋先生杀得片甲不留。
自那日起,楼昭在对弈时遇到容迟,总喜欢让他指点一二。
今日容迟却不打算帮她,淡淡回了句:“观棋不语真君子,殿下自己琢磨吧。”
楼昭看着他一副打算就此拂袖而去的模样,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她转身对宋先生道:“先生今日早些回去休息吧,后日再来。”
楼昭单日学琴,双日弈棋。
宋先生闻言眼眸暗了暗,却也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稍稍整理了手边的棋子,才起身离开。
宋先生走后,芳若察言观色,觉得气氛不对,便领着屋里几个小丫头都出去了,把室内空间只留给这两个人。
楼昭拖着容迟的手,往窗前摆放残局的长榻边走去,按着他在自己这边坐下。
容迟这次没有拒绝,只抬眼看着她。
楼昭有心想解释什么,但也无从解释,只好强行转移话题,道:“你刚刚说生辰,我倒想起来了,正要告诉你,沈清的生辰快到了,就在下个月,他邀我们去赴宴。”
说起正事来,容迟的态度松动了些,虽不明显,却还是被楼昭敏感的察觉到了。
她再接再厉,亲自为容迟斟一杯茶,分析道:“我猜他恐怕没安什么好心眼,不得不防。可是不去,又好像输了阵势。”
说着露出苦恼的模样。
容迟便道:“一起去吧,我陪你。”
楼昭抿唇一笑,肯说这话,那便是气消了大半了,于是顺势问道:“孙小海说的那个人,你有头绪了吗?”
三皇子沈康“服毒自尽”之前,曾派孙小海去东城的醉白楼去找一个人,从他当时所说的话隐约能够推断,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翻案的关键。
但孙小海并没能成功与此人接上头,而沈康也在那日被人暗害。
醉白楼是东城最有名的酒楼之一,每日客流如织,过去那么久的事情,根本无从查起。
想要找到沈康所说的那个人,只能从其他地方着手。
容迟目前手握卷宗,利用容华公子的身份,也已经与部分涉事官员搭上线,明里暗里做了不少调查工作。不过,他一直没提起这件事,楼昭从他掌心的进度条判断,他并非刻意隐瞒,而是应该还没什么重大发现。
毕竟原文中,他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把这件事彻底查清楚。
很多时候,真相的暴露需要的是运气,而非努力。
果不其然,容迟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进展。”
楼昭想,如果此刻给出剧透线索,能让他开心一点的话,也未尝不可。
于是她主动提起三皇子谋逆案,试着与他从头再分析一遍案情。
(三更)
三皇子沈康被认定为谋逆,最重要的证据便是与起兵的薛王秘密来往的那些书信。
这些书信既然是被伪造的,那么究竟是谁写的,于何时何地用什么样的方式放进书房的?
写信之人,笔迹与沈康本人一模一样,一定是经常接触沈康墨宝之人,对他的笔迹相当熟悉。此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入皇子府最紧要的书房重地,若非功夫了得,便是出了内贼。
这个人,沈康一定想过究竟是谁,他有没有提到过?
此外,三皇子因为包庇下属贪污受贿,私下里有过几次抱怨,此事也被宣扬得举朝皆知,但事实上,沈康并非这般不慎之人。
他确实抱怨过几句不平,但场合极为隐秘,听见的人也屈指可数,这些人,也都有内鬼嫌疑。
这些细节,容迟都思索过千百遍,并未发觉有什么错漏。
只是他身为局中人,没有上帝视角,许多事实并不知情,自然存在思维盲区。楼昭将她知晓的有效细节,编撰出适合的剧情,用以弥补他缺失的信息,果不其然,得到提示的容迟举一反三,很快摸准了调查方向。
只是他看向楼昭的目光,也因此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狐疑。
楼昭及时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