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不孝,上辈子只顾沉浸在那段不幸的婚姻里,都没能发觉爹娘死因的蹊跷。如今上天既然给了我弥补的机会,我定然要亲手将那人送入地狱!不惜一切代价。”
她朝着牌位叩头,许久都没有直起身子。
脑海中不断地闪过在宫中看到的将人活活打死的那一幕。
活生生一个人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到最后连疼都喊不出来了,血沫顺着嘴角流下,趴在刑凳上一动不动……
若说不怕是假的 ,即便她已经历过一次生死。
眼下已是夜色浓重。
祠堂的门窗敞开着,偶有初夏的夜风吹进来,拂得烛火不安地跳动。
祝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却是半晌都僵着不能动。
她这一夜都不曾回暖香苑,只跪在祠堂里,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有脚步声匆匆朝着祠堂而来。
“姑娘?”茗喜在外面唤了一声,又迈着小碎步进了堂里,“姑娘,桃喜醒了,说想见您。”
听得此话,祝暄合着的双眼缓缓张开,眼底满是血丝。
她跪了一夜实在是腿麻得动弹不了,这会儿只得朝着茗喜伸了手,被扶着站起来。
“姑娘小心。”
“她昨晚情况怎么样?”祝暄因腿麻路上走得不快,心里却急。
桃喜也算是阿娘留给她的最后得力之人了,若是桃喜出了什么差错,她怕是自责得无言面对爹娘的在天之灵。
不过幸好人已经醒了过来,她心中的罪孽感也实属减轻了些。
“昨晚倒是没折腾,我们一直留意着。太医开的药也该抹的抹了该吃的吃了,现下虽然瞧着脸色不大好,但也仍旧是能说出话来的,还算不错。”茗喜将情况禀报了,还让祝暄不用太着急。
祝暄点点头,却仍是不敢慢下脚步,尽可能地想要快点见到桃喜。
“她现在可能吃东西了?要不让厨房给她熬碗鱼粥,要将肉熬得碎碎的,粥也要稠一些。”
茗喜却忍不住笑她:“姑娘如今真是将桃喜当成救命恩人来看待了,她知道了可不得高兴坏了。”
“她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被她这么厉声一纠正,茗喜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应着点头。
祝暄脚底下那麻酥酥的感觉也好了不少,俨然脚下生风一般朝着暖香苑去。
桃喜这才醒过来,身子尚且虚弱,只强撑着同她说了几句话便又睡下了。
祝暄让人又请了太医来看,自己则是回了寝房。
昨日事杂,她都没来得及去照顾睡在自己屋里的福安,这会儿一进门就见人正坐在镜前准备梳妆。
听到门口的动静,福安扭过头来看:“是暄姐姐回来了吗?”
“是我。”祝暄笑着绕过屏风进了里间,“怎么也不叫人进来伺候你?”
本是十分寻常的一句话,却见小丫头眼圈都红了,一把抱住她的腰埋头哭起来。
“暄姐姐……我想青芳了……”她说着哭得越发厉害。
祝暄猜到了几分。
她抚了抚福安的脊背,又让茗喜等人退下,这才垂眼朝她温柔地说道:“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你若信得过我,不妨同我说。”
“我自然是信得过姐姐的,姐姐已是我除了父皇母后最信任的人了。”她说着打了个哭嗝,又抹了把眼泪。
“前些日子我说错了话,父皇发了好大的脾气将我禁足。可我听说之前你府上的那只猫死了……我心中实在愧疚,又听说黑猫是最有灵性的,就想着虽然不能为它做场法事但能给它烧些纸钱也是好的。”
“可是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我烧纸钱,青芳替我把风。可我才将东西收拾完,转身就不见她人影了,就连宫里也没人看到她……”她说着眼泪又簌簌落下来。
福安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像是回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翌日一早,我就听说从御花园的池里打捞上来一具尸体,我去看了,那就是青芳……”
“我去求父皇查清此事,可父皇不管,母后也不愿帮忙,还说她是贱命一条死有余辜。可她是从小陪着我长大的……我……”
福安已然哭泣不止,祝暄也将事情听了个大概。
宫中有人横死原本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查明死因也是情理之中,可圣上和皇后的态度已然证明此事有蹊跷。
所以青芳的死必然是圣上跟皇后意料之中,只不过不想将宝贝女儿掺和进来。
记得之前茗喜说过,福安去寒启阁就是青芳一直陪同,在旁挑唆,看来是知道不少不该知道的事,这才被处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