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众人忙碌的画面,婢女拿着被热水浸湿的手巾去擦半半床上那人被鲜血染红了的腿。
一直擦到脚踝处,脱下那人的鞋袜,露出被凝固血迹染得触目惊心的脚踝。
白色的手巾变成了通红的颜色,如此往复,那人的脚踝总算是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许纾华记得清晰,那只脚踝上仿佛有血迹一直擦洗不净,像一根红线一般缠绕在上面……
是殷秀沅!
这段记忆是她在入冷宫前,被傅冉强迫着跪在鸾秀殿,眼睁睁看着殷秀沅小产。
只因那时刚好是侯府被全府流放的次日,她满心都是侯府的众人,自然不曾真切地去在意殷秀沅如何,也是因此才被栽赃陷害后无心反驳,最终入了冷萃宫那不见天日的地方。
所以,殷秀沅的脚踝和红滟一样有着红色的刺青……
许纾华的心猛地一沉,她想她已知晓那日为何殷秀沅会红着眼离开了。
若是这般的话,她那日旁敲侧击暗示傅冉此事或许与殷秀沅有关,那么那人应当也已猜出来了……
*
彼时宸昀殿内,方才褪下朝服的傅冉垂眸在纸上落下一个“顷”字。
最后一点收笔,他便将那只玉柄紫毫搁置在笔架上,细细打量着那字。
李卯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太子直起身负手而立,目光仍旧落在纸上的那个“顷”字上,静静等着人来报。
“殿下。”李卯一进书房便见主子如此,不由有些受宠若惊,身子便弓得更深。
他恭恭敬敬地接着道:“回禀殿下,鸾秀殿那边已将那些花鸟鱼虫都撤了,太子妃也并无怨言,只是瞧起来病恹恹的。”
这样的结果似是那人早就预料到的。
只见傅冉不冷不热地“恩”了一声,转而从桌案后走了出来。
“请了太医去给太子妃诊脉,可不能让人病了。”
“是,奴才已吩咐人去了。”
傅冉走至窗前,撩起眼皮淡淡地望着窗外那棵早已郁郁葱葱的榆树。
“晚些时候你再去湛芳殿传话。”他背在身后的指尖轻捻了捻,“十日后孤会替父皇南下巡查。太子妃抱恙在身不宜出宫,让纾儿陪孤去一趟。”
李卯点头,“是,奴才遵命。”
“你退下吧,让乔诫进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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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妃,侯府传来消息,说小公子自愿请命加入护卫营!”浣心火急火燎地进了屋,尽可能压着嗓音禀报。
正拨弄琴弦的许纾华指尖一顿,便被那细弦割了手指。
殷红的颜色瞬间在弦上晕染开来,说不出的刺目。
浣心慌忙拿了手帕过来替她捂住伤口,“侧妃!您仔细着些呀!”
许纾华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只皱了下眉头,目光盯着不知哪一出发怔。
“也好,也好……”她喃喃说了这么一句,深吸一口气来平复此刻的心情。
以她这个姐姐对许绍远的了解,这孩子即便是会因一件事心性有了变化,也绝对不会想到进宫当护卫。
这摆明了是傅冉的安排,若非如此,也难给乔诫和陈家一个交代。
只是那护卫营内出的人皆是要保护宫中各位贵人的,平日里的训练比军营士兵的不知要残酷严苛多少倍。许绍远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孩子,怕是不出三日便要嚷嚷着回家。
许纾华重重地叹了口气,从浣心手里抽出手来,垂着眉眼道:“远儿在爹娘身边娇了十多年,也是时候出去历练历练了。”
不然怕是将来成家了也未必能立业,永远长不得记性!
眼下浣心拿了药膏过来要给她包扎,许纾华却摇了摇头,连绑着的手帕都撤了。
“我没那么矫情。你且先将琴收了,明日再叫了乐府的琴师来换根弦,过几日是要带着它南下的。”
“是。”浣心答应着将琴抱着搁回到了原处。
许纾华淡淡地“恩”了一声,转而倚到榻上,又捧着一本琴谱细细研读起来。
早些时候李卯来传话,说十日后太子的南下让她随行,又说鸾秀殿那位是病了才不得陪同。
只是不知殷秀沅是真的病了,还是被傅冉变相地禁了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