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孤冷清肃的师弟沦落到这境地,孟黎忽而有些同情他,将小像塞回给徐琬道:“姐姐说着玩儿的,整个晴霄宫,也只有你才能真拿他小像当门神使。”
孟黎冲徐琬眨眨眼,徐琬听出她话外之意,当下羞得双颊泛红。
周遭目睹这一切的宫人,早已呆若木鸡,他们殿下一定是被什么邪祟附体了!
手中小像忽而有些烫手,徐琬拿着也不是,丢也不是,若知道一个小小的窗花能闹出这等风波,她宁可跟孟黎习武去。
正胡思乱想着,却听“铮”地一声,孟黎腰间长剑陡然出鞘,气贯长虹,银光一闪,院中一块太湖石被生生劈裂两半,訇然倒在地上。
“今日所听所见,若有人胆敢外传,休怪本姑娘剑下无情!”师弟这没出息的样子,跟她想象的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师门不幸啊。
话音落下,所有人跪地连道不敢。
今夜宫中设宴,赵昀翼是回来更衣的。
徐琬随赵昀翼一道回寝殿,亲手将那张小像贴在窗棂内侧,一回身,便见赵昀翼已换好锦袍,绕过屏风走出来。
锦袍并不贴身,他手里拿着玉带,递到她手中,含笑低哄:“帮我。”
被他顺势一拉,徐琬踉跄朝他身前走了两小步,眉心轻轻撞在他心口。
今夜不能一起守岁,替他系上玉带,好叫他在夜宴之时偶尔也能想起她,这般一想,徐琬便没多话,伸手环住他腰身,将玉带轻轻环绕。
她动作生涩,却也知道如何做,咔,轻轻一声响,玉带钩扣上。
纤柔的手沿着玉带,徐徐往前,徐琬纤细的身子再他身前显得格外单薄。
她耳尖微红,无声诉着羞赧,赵昀翼忍不住抬手轻轻捻了捻她耳尖,只一瞬,变晕染成更浓的绯红。
“今夜不能陪你守岁,待会儿我让人送你去槐米胡同,琬儿可别想我想得哭鼻子。”赵昀翼拿指背轻轻蹭了蹭她侧脸,温声逗道。
“你自去参加宫宴吧。”徐琬心中不是没有遗憾,可转念一想,宫外还有那么多关心她的人在等着她,面上又欢喜起来,“孟姐姐不想参加宫宴,说要同我一起回槐米胡同,今夜饮酒、作诗、放孔明灯,一定很热闹。”
一切都很好,唯有一事让徐琬放心不下:“真的不能接阿城一起么?”
“他在别庄更安全。”赵昀翼眸中一抹亮光闪过,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端倪,只轻声安抚了几句。
马车出了宫门,骨碌碌往槐米胡同驶去,街市正热闹,卖孔明灯的、卖糖人的、卖年画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马车行得慢,徐琬和孟黎从窗帷往外望了一会子,光看着,到底少了些趣味。
望着天穹上一盏一盏升起的孔明灯,徐琬墨色瞳仁乌亮璀璨,没来由忆起第一次见到赵昀翼时的情形,初见时,他便是最耀眼的存在。
“孟姐姐,殿下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徐琬忽而很好奇,他会有顽皮的时候吗?
“小时候?”孟黎放下窗帷,沉吟片刻道,“俗话说,三岁看八十,从我认识他的时候起,他就像是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坚冰,刚开始半年,连我同他说话他都不理,没日没夜跟着我爹练武学兵法。”
听她描述时,徐琬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缩小的赵昀翼,冷着脸,心无旁骛习武读书的模样,无声笑了,眉眼弯弯。
孟黎凝着她,仿佛见到白昙绽开的一瞬,心口猛然一跳。
望着徐琬婉丽清绝的面容,愣愣道:“难怪他唯独对你像是变了一个人,若我是男子,也得把你放心尖上宠着。”
“孟姐姐别打趣我了。”徐琬有些羞赧。
“小娘子,性别不要卡得太死,随姐姐闯荡江湖如何?姐姐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孟黎确然有几分意动,如果能把那不解风情的臭冰块的心上人骗走,也算是告慰了她痴心错付的那些年。
让臭冰块也尝尝得不到的滋味,他才更懂得珍惜小美人。
“闯荡江湖?”徐琬惊呆了,就她这习武天赋?孟姐姐也真是艺高人胆大。
说笑间,马车忽而停下来,徐琬只当是路又堵住了,也没在意。
“姐姐。”是阿城的声音。
继而,车帷被拉开,阿城手脚并用往里爬,身量似乎高了一些,也不像先前那般瘦了。
“阿城?你怎么会在这儿?”徐琬往外望了望,只见丈余高的大槐树下停着一辆马车。
阿城爬上来,坐好,看了孟黎一眼才撇撇嘴:“有人说要给姐姐惊喜,阿城是想见姐姐,可我又不是拿来送人的东西。”
听他说完,孟黎立马就明白他说的是哪个人,笑道:“小鬼,那人只顾着讨好你姐姐,哪里会管我们这些人的想法?”
“这位姐姐也不喜欢他?”阿城讶然,却又高兴找到同盟,“我以为姐姐们都喜欢他那样的,位高权重,长得还好看。”
虽然不想承认,可一直缠着他姐姐的赵昀翼,确实是他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