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李师傅这种配角中的配角是没有全名的，好在高建军的媳妇儿有。
“李是个大姓，很常见的。如果是他的话，他就应该有个比建军小一岁的女儿，叫李梦。”
陈年点点头，“行，我知道。”
看着陈年的背影，楚姗走到水泥台前，手撑在上面一用力，就坐到高建军身边。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韩千雪啧啧两声，“你是想学过去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孩子啊，社会已经不同了，你知道吗？能被淘汰掉的规矩和法则，就说明它们合适。”
“以前书生考状元，我们现在考大学，还不都一样？”
“噗嗤！是不是你爷奶就拿这话哄你？”韩千雪把手放在唇边咳嗽两声，压低声音学着高老头说话的样子，道：“建军啊！咱们老高家是苦过来的，那个时候我不是不想让你爸他们去读书，是因为家里实在太困难了。你大伯就是为了咱们家，为了你爸才摔断腿的，你得孝顺他啊！”
“还有你两个姑姑，要不是为了收彩礼养活你爸，她们也不会那么早嫁人，当时如果好好相看相看，她们找到更好的人，肯定比现在过得好。”
“所以建军啊，你得替你爸孝顺咱们才行啊！”
“你妈是对你好，可她到底不姓高，文文姓高，可以后文文要嫁人。能和你互帮互助的，就只有建国和建设，还有以后你小叔家的孩子，你们才是一家人啊！”
韩千雪越说越上头，“你奶奶肯定也会见缝插针，她会怎么说呢？让我想想哈！”
“有了！”她打了一个响指，声音尖细得仿佛高老太就在眼前。
“建军，你别以为我和你爷抠门，咱们省钱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你将来娶媳妇儿？现在不需要彩礼，可是三转一响四十八条腿得有吧？你大伯是木匠，我们偶尔给他些钱，也是为了让他给你攒木料回头好给你打家具用啊！”
这真不是韩千雪胡说。
她说的虽然和原话不同，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因为她看过书啊！
当时还没少嘲笑高建军这个傻叉。
要是知道她会穿到这本书里，她就……
她能怎么样？也只能好好学学当初的历史发展线了。
“你……你怎么知道？”高建军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看韩千雪的目光充满了惊悚。
韩千雪紧了紧鼻子，心想：我怎么知道的？我当然是从你凄惨地被高家扫地出门后的回忆里看到的啊！而且我不止不同情你，还觉得你活该。
“很难猜吗？”韩千雪双手撑在台子上的雪中，仿佛不知道冷一样，双腿还一晃一晃的，显然心情不错，她无比刻薄的开口：“建军，不是我要打击你的积极性，就高家那些个脑子像被穿刺过一样的傻子，他们还能说出什么有意义的话？左不过从你们家拿好处，给他们喜欢的小辈罢了。”
韩千雪看着忽然安静的高建军，幽幽一叹“是你自己看不清啊！”
第78章 看破别说破
看着木头一样的高建军，韩千雪的耐心宣布告罄，她冷言道：“就你这逻辑思维能力，不对，你根本就没有逻辑思维能力。你就像是被高家老两口圈养在地里的骡子，只会埋头干活。
这样的你去考大学？别做梦了。我看你工作都别干了，你简直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你行行好，把机会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高建军愣愣地看着她，一口血吐了出来。
韩千雪跳起来，“我的衣服！这可是妈新给我浆洗过的！”
“怎么了？”陈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韩千雪擦着衣服的手微不可查地僵了僵，收拾好面部表情，转头看向陈年，“建军……好像被我气吐血了。”
陈年淡定地踩着雪，发出「簌簌」的声音。
看着躺在台子上，面色苍白的高建军，陈年先是伸手扒开他的眼皮敲了敲，又摸了摸他的脖子侧面，最后摸向他的脉门，说：“没事，小问题。”
“真的？”韩千雪丝毫不慌张，“吓死我了！建军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和大姐交代呀！”
陈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什么也不说，就盯着她看。
韩千雪大大方方地张开手臂，不止让他看前面，还转了一圈让他把她的前后左右都看了，“随便看……”
陈年扶额片刻，低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啊？”韩千雪的小拳拳砸到他的肩膀上。
“我笑你下次想要装无辜的时候，要注意一下……”陈年的手轻轻盖在她的眼睛上，“你如果目光能够不这么冷淡平静，我就相信你了。”
韩千雪撇嘴，“陈年，只有懂得看破不说破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行，我学学。”
韩千雪点头，“那我也学学。”
高建军一口血吐出来，虽然脸色苍白地倒在台子上，可他堵着的心口却舒服不少。
听着他小舅和小舅妈旁若无人地说话，他的心简直五味杂陈。
“我……”他想抬手证明自己的存在。
可惜他蚊呐般的声音没有获得任何的关注，旁边的两个人居然还在聊！
韩千雪问：“你帮他辞工了？”
陈年摇头，“那倒没有，我只是帮他请了假。年根底下，厂子不会进太多的材料，仓库这边只是统计剩余以及厂子放到仓库的一些东西。李师傅说这个活儿他们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有没有建军都没影响。”
“是不是担心建军被你揍成了熊猫眼，所以不好意思地替他请假？”
“你都在胡思乱想什么？我是担心他被我拎回去之后，被男女混合双打到明天无法见人。”
韩千雪沉默片刻，“这么凶残吗？”
陈年笑了，“和你比起来，手段是不那么温和，但是结果应该差不多。”
“看破不说破，你忘了？”
陈年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唇间。
韩千雪为了转移话题，良心发现地指了指高建军，“就让他这样趴在冰冷的台子上能行？”
“过年的假期加上我帮她请的假，他最少能休息半个月。”
言外之意自然是病了也不怕了。
陈年道：“他脑子不清醒火气还大，降降温也挺好。真要生病了，也好让他看看高家对他的态度。”
韩千雪眉心一跳，如有所思。
“你不是只帮建军请假那么简单吧？”
陈年一脸平静，“我和李师傅说了高家的事情，李师傅答应我，高家的人来问的话，就说我们今天和建军闹起来，他让上面把建军开除了。”
“高！”韩千雪竖起大拇指，“不过你就不怕他们去厂领导？”
“谁去？高山岳敢？还是高老太敢？等高老头权衡完得失行动起来的时候，厂办都放假了，他去哪里找人？”
陈年已经将高家人的性子分析得很透彻了，“他们但凡想要建军仓库的这个工作，都不敢到这里闹事。”
韩千雪拜服。
陈年眯起眼睛，对她说道：“你也一样。”
“嗯？”韩千雪没懂。
“想要装无辜，不是只有说话和行动无辜就可以的。”陈年拍拍她的肩膀，揶揄道：“回去好好揣摩揣摩。”
话落，他不等韩千雪的反应，抬脚就踢到高建军腿上，“别装了，起来！你是自己跟着我走，还是我直接把你打晕了拖着走？”
“我自己走。”高建军在台子上一咕噜站起来。
韩千雪赞赏地看着陈年，笑着说道：“向陈年同志学习。”
陈年坦然：“客气客气。”
“自己背着。”陈年把李师傅从仓库帮忙收拾的东西交给高建军。
高建军有苦难言，不敢不背。
可他实在忍不住问：“小舅，我……真的不上班了？”
陈年点头……
看着一脸沮丧的高建军，韩千雪忍不住再次开炮，不过她很注意陈年提到的细节问题。
只见她挺胸收腹，身体前倾，眉心微蹙，眸光收敛，声音带着无尽的疑惑：“不是你说的愿意放弃工作好好复习吗？你舅帮你请假，也是想让你提前体会一下专心复习的生活，你为什么还不高兴呢？”
“我是想……嘶！”高建军的脸疼，他忍不住抬手要摸，被陈年一巴掌打下去，“别乱碰，没啥大伤，回去擦点儿紫药水就好了。”
高建军这个孩子是真能忍。
他小舅这么说，他就这么信了。
倒是韩千雪对紫药水有些好奇，认真想象了一下，随后就充满同情地看着高建军了。
高建军就像失去触角的蚂蚁，什么都察觉不到，他继续说着：“我虽然说要专心复习，可是还没下定决心。每个月也二十的工资呢，过年过节还发东西。”
说到这里，他一眼一眼瞥向陈年。
“你别想了。”陈年也没有卖关子，“提前请假的时候我就和李师傅说好了，厂子无论发多少东西都归他。”
“啥？”高建军目瞪口呆，随即疼得五官扭曲，“为什么呀？”
“你不是很大方吗？”陈年反问一句，再不理会他。
韩千雪安慰道：“想想你的工作给你建国堂哥之后的的情况，现在就当提前体验了。”
她拍了拍高建军的肩膀，“学习都要预习和复习，人生中的重大选择也是一样啊！不过你这种脑袋不清楚的，可能想不明白。”
高建军又被她气哭了。
他一哭，陈年拳头就痒，忍不住抬手就捶他。
第79章 乌眼儿青原来长这样啊
韩千雪道：“大白天的，差不多得了，等下还得坐车呢！看看时间，两点左右是小兰和他叔的那趟车，咱们坐这个，不然我担心有人怀疑咱们不是好人。”
“行。”陈年点头。
等车的时候有些无聊，韩千雪忍不住问高建军：“你真的觉得你建国哥好？”
这里人多，高建军不怕被打，他勇敢点头。
韩千雪道：“那如果你考试考上了，你爷奶让你把名额让给你亲爱的建国哥，你乐意不？”
高建军的脸立刻就变了，“我不！”
他被高家人教得懦弱胆小又木讷，可正因为如此，学习就成为他的执念。
从小家里人就夸他学习好，是状元的料，他每次考试考好就会得到夸奖。
高建军能从学习的夸奖上得到自信。
这是他枯燥生活中为数不多的色彩。
谁要不让他考试，那他真能去拼命。
“你很奇怪啊！”韩千雪疑惑地说道，“你既然说你建国哥好，又说你爷奶好，还说你们高家的人要互帮互助守望相助什么的……既然如此，谁考大学不都一样？为什么一定要是你呢？”
“我我我……”高建军「我」了老半天，也没整出个四五六来。
韩千雪挠了挠鼻翼，“你别怪舅妈说话直哈！我觉得吧，你这就是典型装相啊！说文雅一代儿就是营造兄友弟恭的假象呐！”
“如果你和建国真的好得跟一个人似的，那谁出息了不都一样？工作谁上都一样，钱谁拿都一样……
反正你的爷奶就是他的爷奶，你的爸妈就是他的爸妈，你的一切都可以是他的，他的一切……”
韩千雪笑了起来，“那舅妈我也不知道呢！”
高建军：“……”
陈年咳嗽一声。
“我这次又有什么不足？”韩千雪问得理直气壮，落落大方。
陈年道：“没有，我就想说来车了。”
“哦！准备好零钱，上车。”韩千雪看着木然的高建军，拍了他一下，“说你呢！准备好零钱坐车。你和高家人不分你我，我和你舅可不姓高，和你还是要明算账的。”
高建军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面对他这个伶牙俐齿，永远占据各方面制高点的小舅妈，他真是无话可说。
他的目光扫向陈年。
好吧……
面对这个一言不合就挥拳的小舅舅，他也无话可说。
说多说错，说错就要挨打。
高建军除了老老实实跟着他们上车下车，跟着他们回家之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敢做。
他就是一个怂包。
一见到老太太，高建国下意识地低头掩盖脸上的伤。
他倒没想遮掩陈年的罪行，他就是单纯不希望姥姥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可是皇帝的新装总是会被人拆穿的。
个子比成年人矮了不少的高建文一眼就看到她哥五彩缤纷的脸，“哥，你被打了？”
陈冬至一听，嘎拉哈一丢就跑过来，“我看看我看看！是谁打的呀？是帮文文姐姐报仇了吗？是……”
“我打的……”
陈年一句话仿佛给屋子里的人都按下了暂停键，大家瞬间没了声音。
老太太不自然地「嗯」了两声，让两个孩子带着高建军去放东西，换衣服换鞋子。
没办法，他身上太脏了。
等孩子们离开，老太太才把事情经过问了个清楚。
她「呸」了一声，“早知道高家是这样的货色，我坚决不能让你们大姐跟高山岳走！他们把建军教成什么样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