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拍了一下陈崇章的肩膀,说道:“上马吧。”
文靖安和文妙安也一起上马,低头跟陈三娘和文三贵道:“爹、娘,到了我就给你们写信。”
文三贵说了好,陈三娘只点头,“哎哎”地应着,机巧如她这一刻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文靖安又跟陈守严和陈何氏说道:“外公外婆保重身体。”
陈守严跟陈何氏也如陈三娘一般回应,二舅妈在那边跟陈崇章说:“到外面就用铜钱和碎银子,银票不要露出来,出门在外身体最重要,路上吃饱穿暖,不要不舍得花钱……”
人生就是无数次的离别与重逢,如天上白云聚了又散;成长也是无数次的离别与重逢,告别旧的人、旧的事,重逢越来越少,最后只剩自己独自前行,这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但这正是人生和成长的意义所在。
那么,鲜衣怒马少年行,平州再见。
第91章 繁盛 车马簇簇衣香鬓影
大盛西北有三州。
云州土地贫瘠,蒙州兵灾连年,唯有平州以云州、蒙州为屏障,加之地势平坦、沃土千里,其首府安庆城便成为大盛西北中心之地,文人荟萃,财富聚集,历年以来,不仅三州税赋要在安庆城总汇之后转运帝京,便是三州科举取士也都在安庆城统一进行。
只因安庆城才有如此丰厚的财力物力建造维护提供上万人考试的乡试贡院。
乡试三年一次,安庆贡院便是三年才开一次门,当城中百姓看到贡院开门,官府开始派人修缮搭理,他们就知道安庆城将迎来三年一度的最热闹的日子。
按照往年的规矩,三州的秀才都会在七八月份相继进入安庆城,云州一般会有三千人左右,蒙州少一些也有两千人上下,平州相对富饶,人口更多,考生自然也多,历年不会少于五千人参考,那么到时安庆城便会一下多出上万人,且还不算各府县陪考的官员、家属,京城派来的考官、副官,有时甚至会有军队在城外驻扎。
七月十五这日,由于昨日傍晚下了一场小雨,经过一夜散发,道路既没有泥泞,也压住了尘糜浮动,安庆城由外至内都是清爽怡人,即便是卯时(6:00)新交班的守城官兵也不像往日困顿,一个个龙精虎猛、恪尽职守,逐个搜查进城出城的行人车马,临近乡试,上头下了严令,他们不敢有丝毫马虎。
当鼓楼敲响午时(11:00)的鼓声,朝阳开始变得温热,从东门那边斜射下来,以城楼为大概轮廓洒下阴凉的投影,不过也仅此而已了,平州七月中旬不会太热。
安庆城南门的守门官兵与以往一般搜检车马,两个士卒急匆匆找到一名校尉,将两张供单上交,说道:“头儿,这是不是真的?!”
校尉皱起了眉头,他这些手下再不济也是识得几个字的,这些生员供单他们没查过一千也有几百,近来又是临近乡试,进城的生员更多,他们查过的供单也就更多,怎就偏偏把这两张拿过来问他了?
校尉接过供单瞧了一眼,第一张倒还好,是位廪生,是今年云州院试的第十三名,当校尉看到第二张时,他揉了揉眼睛以确认自己没看错,再详细看了一遍,终于确认这是今年云州院试的案首,这位案首姓文名靖安,年仅十七。
守城这么多年校尉还没见过案首,更别谈一位十七岁的案首了。
他收起惊愕,拿着供单带,亲自带着两个士卒到城门外面去。
他看见的是两位少年,一位俊秀的小少年。
两位少年穿着儒衫,文质彬彬;那个小少年穿着黑布衣,绑了一束短马尾,娇柔而不失凌厉。
三人都牵着马,校尉在军中多年,一看便知那三匹马是从蒙州引过来的良种,价值非凡。
大盛朝无论文武对读书人都是高看一眼的,况且这位校尉是武举出身,颇通文墨,因此主动上去抱拳问道:“三位可是远道而来的赶考士子?”
三人先回礼,而后由文靖安说道:“正是,我们自云州永宁县来,一路舟车劳顿,请大人行个方便,我们好进城投宿。”
校尉问道:“你是?”
文靖安:“在下文靖安。”
校尉心道:“原来是他!”
文靖安又给他介绍:“这是我表哥陈崇章,也是今年云州的廪生,这是我的小书童。”
文妙安一路以来已经完美适应了“小书童”的身份,当即用正太音向校尉禀告:“小妙恳请官爷给我家公子行个方便。”
校尉摆了摆手,爽朗道:“言重了,不用说什么方不方便,只是上头下了命令,我们例行公事问一问罢了,不会为难你们。”
文妙安:“小妙谢谢官爷。”
校尉问文靖安:“你既然是今年云州案首,为何是两人结伴来赶考?按理说你们该随云州学官一起来。”
文靖安将不愿再折返回北昌府浪费时间等前后仔细说了,校尉听罢,把供单分别还给他和陈崇章,说道:“行了,两位公子进城罢,祝你们今年一举得中!”
文靖安三人谢过,各自牵马,走过城门,一身扎入安庆城的繁盛之中。
看着眼前人流如织,街上行人穿的已经是以绸缎长衫居多,乘着车辇出行的大家小姐,成群结伴的小家碧玉,三五个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各色人等琳琅盲目,真是车马簇簇,衣香鬓影,乱花渐欲迷人眼不过如此,文靖安三人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高耸的城墙,再将视线转到眼前的朱墙黛瓦、亭台楼阁,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一路以来,他们水陆并进,陆路骑马,水陆乘船,从云州莲花镇到平州安庆城,半个月十五天时间,准确说来是十五个夜晚,十六个白天,路程没法具体测量,但总不会少于千里之数,这一段晓行夜宿的旅途,现如今终于抵达了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