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总觉得靖朝他经常会心不在焉,仿佛有重重心事。”方倩轻轻叹了口气,“待会你们还是坐在台下乖乖看表演吧,毕竟这次演出非同寻常,重量级嘉宾一只手都数不清。虽然我早就提了干,但还想在职级上再进一步,感情的事就先放放吧。”
第90章 端倪 小卢同志有些意外发现
一场声势浩大的舞台剧结束,卢靖朝已经累的接近浑身虚脱,他冷着眼瞧了瞧跟身边夫人谈笑风生的继母,闷哼一声,顾自躲到后台,找了个水龙头冲干净脸上混着汗水的黏腻妆容。捞了条毛巾擦擦脸上的水,他随意的拎上挎包,朝剧场外停着的大巴车走去。
卢靖朝上车的时候文工团的演员们已经差不多到齐了,只剩下方倩一大早就和谢团打了招呼,说要陪父母吃完饭才归队。谢团知道方倩这段时间排练不容易,想都没想就应允了。司机师傅缓缓发动汽车。卢靖朝把随身携带的挎包搁在旁边的空座上,百无聊赖的盯着窗外。碰巧看到继母笑吟吟的送走了几位父亲同事的家眷,又转身走向后边的一辆黑色小轿车。小轿车模样普通,挂的也不是军牌,估计归属于京城某个不起眼的国有企业。
跟着大部队回到文工团,没了方倩在旁边的卢靖朝忽然觉得有些孤独。全团就他一个人享受着晚上回家的“特权”,自然和战友们都生分起来。好在没走几步他就看见谢团站在不远处,喜气洋洋道:“小卢,来我办公室一趟。”
卢靖朝走进谢团办公室,只见角落里堆放着写乱七八糟的杂物,办公桌也杂乱无章,不像昔日赵处那样中规中矩。谢团从抽屉了拿出一盒烟,顾自眯着眼点燃了一支,满脸享受着开始吞云吐雾。
“你今天的表现很不错,几位军区首长都赞不绝口呢。”谢团对卢靖朝幽幽伸出大拇指,“你好好准备着,很可能八一汇演需要你上台挑大梁。”
“谢谢团长抬举。”卢靖朝喜出望外道。
“好好干吧,等立功受奖了,提干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我知道最近团里有些不和谐音符,为几个提干名额终日愤愤不平,其实大家对文工团的贡献怎么样我都看在眼里的。”谢团盯着卢靖朝的眼睛,“作为新来的,我不希望你沾染上那些老油子不好习气。”
卢靖朝第一次看到谢团严肃的模样,被吓了一大跳,忙不迭答应下来。离开文工团之后,他带着首演成功的喜悦去附近商店买了些零嘴儿和水果,挂在车把手上载回家,准备和卢肃朝分享。
结果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开了门,他发现家中居然反常的空无一人。弟弟要上晚自习他是心知肚明的,父亲最近工作也忙,只是继母平时不过就在军队附属的新闻出版公司混个点,往往这时会不厌其烦的给心爱的丈夫和儿子准备晚饭,为何也不见踪影?
不过卢靖朝见不到继母,心中的喜悦大大冲散了狐疑,他飞快的战利品藏进卢肃朝房间的床下,准备给弟弟一个惊喜。又洗了个苹果拿在手里朝外面走去,兴致勃勃的准备去外面的馆子里美美的喝一碗羊肉汤,再去中学门口把弟弟接回来。
等天色黑透,卢靖朝懒洋洋的坐在自行车上,下课铃打响后急不可耐的中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出。弟弟卢肃朝一手抱着个篮球,一手扶着红色山地车,眉开眼笑的冲到他面前。
“哥,今天演出怎么样?”卢肃朝眼中满是期待,“听父亲说剧本和主演都是你一个人,真是了不起。”
“有什么了不起的,最近累的都快不成人样儿了。”卢靖朝心里美滋滋的,脸面上却仍然一副身为大哥的稳重模样,“你小子倒是关心我,有空也多用点心在自己的课业上。”
卢肃朝吐了吐舌头,“怎么口气越来越严肃了?怪不得父亲最近总是看我不顺眼,原来是你这个大哥起好了模范带头作用!”
“你小子千万别胡说。”卢靖朝在心底叹了口气,微微有些不忍。一想到或许几年之后等自己羽翼丰满,就要正式对继母发难,把这十几年来所受的憋屈一一讨回,他就觉得终究对不起这个从来视自己为最亲密手足的弟弟。可惜要怪只能怪每次继母做的太过分,积年累月攒下的怨气并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
兄弟俩沉默着骑上自行车,一前一后回到军区大院。卢肃朝推开黑洞洞的门,脱下鞋就打着赤脚到厨房找吃的,学校食堂的饭菜从来寡淡,他已经习惯晚饭时就和同学随意的凑合几口,真正的重头戏是回家之后的这顿宵夜。
“奇怪,妈怎么一直都没跟我准备吃的?”卢肃朝摸着干瘪的肚皮,懊丧的走出厨房穿上拖鞋。
“可能是她忙吧,下午演出结束之后她就跟企业的人走了,多半应该是工作上的事。”卢靖朝指了指弟弟的房间,“我带了些吃的回来,不过得你自己去找。”
饥肠辘辘的卢肃朝听得眼睛都亮了,“哥,知道你最好了,你就直接告诉我嘛。”
卢靖朝故意把脸一垮,“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多大人了还这么懒,找不到就没得吃。”
卢肃朝应了一声,装模作样在房间里巡视一番,就抱着鼓鼓囊囊的零食箱走了出来。兄弟俩心照不宣的靠在沙发上吃了个爽,卢靖朝又烧了壶开水泡了酸梅汤消食,才把弟弟赶回房间做作业。
继母最近似乎有事没事就往外边跑。卢靖朝心中涌起淡淡的怀疑,莫非她又打算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自己已经让出了读书的名额,也按她的意思搬回家里,几乎是终日都处在他们夫妻眼皮子底下“监视”着,真不知道这个女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卢靖朝想着想着就打开了自己的衣柜,从抽屉的最下层取出一个被磨得光滑的木质相框,泛黄的照片上是一个留着长发的美貌女子,抱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卢靖朝摩挲着女子的脸颊,眼泪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自从继母进门,她就逼着父亲把家里有关母亲的一切锁进了仓库,卢靖朝千般哀求也只留下了这样一张照片在身边作纪念。母亲生病前是何等的容光焕发,他现在还记得第一次去幼儿园,母亲在班级外温柔的对他挥手告别的模样。全班的小朋友都非常羡慕自己有个和蔼又漂亮的母亲,甚至老师们因此也会对自己高看一眼,还拐弯抹角的打听母亲常逛的商店和裁缝店。
卢靖朝抹了把泪,与照片中的女子对视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放了回去。这时楼梯上传来了哒哒的皮鞋声,卢靖朝知道是继母回家了,只能关上房门装作已经休息的模样。
之后的日子卢靖朝在家里好过了很多,毕竟他舞台上的精彩表演传到了父亲耳朵里,这位好面子的卢将军在家中对长子自然和颜悦色不少。继母不看僧面看佛面,平日里除了偶尔冷嘲热讽几句,就当他整个人都不存在。毕竟卢肃朝即将面临期末考试,她更在乎的是自己亲生儿子的成绩,如果能够夺到三好学生之类的荣誉,那在丈夫心里的那杆秤上的分量又会重很多。
周末恰逢阴雨连绵,卢靖朝忍住骑车去大兴找钱灵的冲动,待在自己房间里读前些日子从北京图书馆借回来的《明史》。卢将军因为国防科工委开会的缘故,一大早就出了门。继母梳妆打扮好,又把正在熟睡的弟弟喊起来复习,才换上鹅黄的修身外套哼着歌儿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