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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桑很快便到了巨壑旁。
来的路上随行弟子告诉她沛饶已经查明了,这巨壑名叫离火海,是万年前魔神留下来的一条血脉,里面藏着的东西多之又多,但因只有魔界能开,且耗时耗力,所以修界几乎没人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
从前的离火海都开在魔界境内,每次一开魔界便能从中获益许多,称得上是个宝库。里面东西虽好,但凶险异常,尤其是里面岩浆,只要碰上便能侵蚀灼伤修士甚至魔修的皮骨以及修行根本,连灰都剩不下来。
容桑听完想了想昨天自己只吸进了那么一点烟尘,整个人便跟被人扒了皮似的疼,现在想想嗓子还难受得很。
她点了点头,又问沛饶在哪儿。
那弟子说沛饶已经到那儿了,正安排人围住了席今。
想到沛饶几日里来强烈的清理门户的想法,容桑怕他一个冲动二话不说把人解决了,又加快了些速度,没多久便到了离火海旁。
她落地时脚边围绕着的风立刻散尽,沛饶感受到气息,回头看了她一眼。
“哟,却舒师叔也来了?”
席今是个面容有些阴鸷的男子,他脸上泛着骇人的青色,此时正坐在离火海旁的一块大石上,一只脚下踩着一根绳子的末端。
那绳子另一端掉落在深渊下,他时不时看一眼,神情懒散,满眼愉悦。
“弟子在九宫日待了八年,都没见到过却舒师叔,不曾想,一朝气运好了,竟还见到了师尊和却舒师叔一起出现。”
这笑声听得沛饶十分刺耳,他手掌一抬,一阵狠厉的掌风便朝席今飞去,用了十足的力道。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再喊我师尊!”
可席今脸上笑意未减分毫,他跟着轻轻一挥手,那阵掌风便换了个方向,将他身边的石块砸了个粉碎。
“师尊这是生气了?”他一眯眼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皮肉十分松散,跟戴了个面具似的,看着十分诡异,“弟子有罪,可是怎么办,弟子才只说了几句话师尊便气成这样,我还有一堆事没干呢,要是我都做了,师尊岂不是要当场气炸?”
容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站在沛饶身边,抬手阻止了他下一次的攻击。
“你是个死人。”她蹙着眉头,并不是在询问,“还混杂着半身魔气。”
“师叔果然不一样,发现得还真快!”席今骤然收起了脸上的笑,他停止了踩碾脚下绳索的动作,周身蹦发出一股怨气来:“死人又如何?死人便不能活了吗!我变成今日这般模样,还不是他们齐家的功劳?!”
齐家的功劳?
容桑与沛饶对视了一眼。
她来的时候看到周围有许多弟子已经在布阵了,她让沛饶先别说话,让她来拖延时间。
席今此话一出,脚下的绳索便不安分地扭动了起来,左晃右晃,那下面吊着个挣扎的人。
“你先把齐公子拉上来。”容桑有些头疼,她身体还有些不舒服,便干脆学席今找块石头坐了下来。
倒真有几分闲谈的意思了。
“我猜,齐家做的那些事情,齐公子并不知情吧。”她眯了眯眼,“要不你怎么会特地留他一命?”
“哦?”席今没有去管崖下齐永贞的挣扎,他看着坐下来的容桑又多了几分笑意:“师叔知道了多少,师叔若是以为我留齐永贞一命是因为突然良心发现……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说完他脸上笑意不变,脚尖慢慢往前移,一直到了绳索的最末端,他再移一下齐永贞便要落下去了。
“我知道的不多,齐家藏得很深。”容桑装作没看见席今的动作,目视前方:“但我发现了齐家密室下堆着的白骨,都是些有修行的修士——”
她稍一停顿,心里有了结论:“他们想杀你,取了你的真元,给齐公子练出一副用于修行的绝佳灵骨。”
此话一出,那根绳索便立刻停止了动弹。绳索仿佛齐永贞真身似的,什么反应绳索都能表现得明明白白。
容桑又想起齐永贞说的席今已经是个死人了,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他们成功了,你丢了性命。”
只是不知道魔界用了什么法子,最后居然让席今再次活了过来,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魔修。
席今看着骤然安静下来的绳索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师叔真是厉害,光靠几十具白骨便能猜出这么多,弟子实在是佩服。”
“你下山后,倒底发生了什么?”容桑好奇了起来。
“没有什么。”席今笑意不知何时消失了,他冷着脸,扒开自己胸口处的衣服,露出衣下的半边身体。
他胸腔下的肋骨被人夺去了几根,骇人的伤口内五脏六腑大喇喇敞在空气中,周围的皮肉已经坏死,走近些甚至能看到在上面附着的以吸食尸体为生的尸虫。
这场景太过新奇,连沛饶满腔的愤怒都被惊得淡了两三分。
“师叔不是猜出来了吗,我好心帮助齐家大公子修炼,最后,却被他们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