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麻烦?”容桑察觉到这个字眼的不对劲,她咽下口中东西,心里在打鼓:“你不是跟我说不会主动对修界和人界出手的吗?江归晚,你不能这么做!”
江归晚握住她手臂的力道明显加重了许多。她能感受得到江归晚好像有些生气了,说话时贴近她耳边,比平时多了几分隐忍的怒气:“桑桑怎么就觉得,我说要解决麻烦就是要对修界和人界下手呢,嗯?”
那不然呢?怀疑你对魔界下手吗?
这怎么可能。
容桑想说些什么来辩解,可张唇又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她根本没东西辩解,因为在她潜意识里,她认为江归晚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种偏见在她穿过来的时候便在她脑海中根深蒂固,积年累月,根本不是江归晚给她做了几天的点心就能够改变的。
江归晚没等来他想要的反应,倏地冷笑一声,转瞬间便与刚才还会与她撒娇的那个人变得截然不同。他起身,松开容桑红着眼底拂袖狠狠扫落了桌上的一切,包括那碟自己亲手做出来的糕点。
雪白的桂花糕滚落在地上沾上了灰尘,变了个颜色,残渣四处飞溅,还有些落到了容桑裙边。
“看来是我高估自己在桑桑心里的形象了,在桑桑看来,我便这般狠心且言而无信吗?”江归晚周身迸发出一股怒气,却又因为在容桑面前而竭力隐忍着,落下的阴影照在地面上仿佛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她总是这样,总让人将心都剖出来给她看了,内里全部都展现在她面前,她却还是觉得你藏着掖着什么事情,把你的真心丢在一旁。
她信一切,信世间万物,却唯独又始终如一地不信他。
心中翻涌的情绪逼迫江归晚,想让他问问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最好是将她当初狠心推他下去的原因也一并问个清楚。可是理智不允许,唯一清明的灵识告诉他,他若是问了,师尊便知道这几天他都是在骗她了。
她会不顾一切离开的。
这是比偏见更让人难过的事情。
江归晚眼睑轻颤,松下肩膀,苦笑着松了口气。那股怒火随着他的动作骤然消散了干干净净,热风吹过院内所有绿植最后来到他身边,吹弯了他的眼角。
他怕吓着容桑,又竭力扯出一个笑容:“桑桑要这么认为,那便这么认为吧。我去看看阿蝉。”
跟赌气似的,他倔强地没有开口解释。
转身离开的时候,他鞋尖碰到一块桂花糕,可江归晚却浑然不觉,向前走去,将桂花糕又踢得远些了。
容桑看着那块已经完全变了颜色的桂花糕出神。
她只知道江归晚刚才看起来好像是生气了,却不知道他生气的原因是什么。
*
江归晚看阿蝉就是一去不回,容桑不知道他在发什么脾气,也就没有再管。
这一没有再管的结果就是一直到入夜,容桑都要睡觉了,仍旧没有在门口看见江归晚的身影。
又不是只有江归晚一个人会发脾气,容桑盯着外面看了一会儿,咽下一整杯冷水,倒向榻上闭紧眼睛蒙头就睡了过去。
她努力让自己睡着,却发现身边少了个人,没了另一个人的体温,怎么睡都睡不舒坦了。
习惯真是个恐怖的东西。
翻来覆去到半夜,容桑心里一直有根刺在挠,她觉得自己飘在半空似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迫不及待想抓根浮木将自己拉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自暴自弃地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来,窗户没关,外面树木依旧郁郁葱葱,被月光镀了层银膜。
罢了。
容桑咬牙切齿,掀开被子下床,披了件外衫就打算去找江归晚。
她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看见人,找了个侍女问问,才知道江归晚一直都在书房里,几个时辰都没出来过。书房灯还是亮的,说明江归晚现在还没睡。
侍女面色犹犹豫豫的,容桑问她怎么了。侍女到处瞟了瞟,确认四周没人了才拉过容桑轻声道:“尊上的书房从不让人靠近,听说附近布了阵法,姑娘过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容桑谢过她,朝着她方才给自己指的方向过去了。
离书房越来越近,她并没有碰到任何的阵法,反而是那股她闻了几日的甜香逐渐浓烈了起来。她心脏开始诡异地跳动起来,也不知是因为这股香还是即将见到江归晚这个事情。
“尊主今晚就在这儿睡了吗?”听声音是个男属下,他叹了口气似的,“您可是跟那位姑娘吵架了?”
“你少管。”
江归晚的声音透过窗缝与冰凉的夜风一起冻得容桑打了个哆嗦,容桑后退一步,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房内的江归晚嗓音听起来依旧很不悦,他声音有几分低:“让你准备的事情怎么样了。”
“禀尊主,属下都准备好了。”另一名魔修正色了几分,“随时可以动手。”
容桑好像听见江归晚没有温度地轻笑了一声,冷漠与鄙夷成了他的盔甲:“那些老头子最近不安分得很,给他们找点事儿做,就没有时间一天天的有这个精力来找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