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夫人左手搭着腹部,“刚才踢了我一阵,真是顽皮。”
“顽皮才好,生龙活虎,长大后能当将军。”他面向妇人腹部,煞有其事地道:“儿啊,爹以后花银子送你去习武,你可要争点气,去京城考个武状元回来。”
贵夫人嗔道:“瞎说什么呢,武状元哪有文状元好。”
夫妻俩旁若无人的叙话,仆人们见怪不怪,与年轻女子一道侯立在旁。
年轻女子面色焦灼,看看怀中幼童,又瞧瞧正说话的夫妻,忍不住道:“老爷,夫人,晨儿烧得越来越厉害,奴婢想带他去看大夫。”
男子道:“行,那就让老杨带你去。”
贵夫人用余光睨着他,“统共就一辆马车,老杨带她们去看大夫,待会我有不适该怎么办?”
男子迟疑,“来去应当不久。”
“你赌得起?”贵夫人道:“我肚里是你盼了许多年的嫡子,你想明白再回话。”
男子想想,说得也是,于是斥责年轻女子,“哪里有这么精贵,我幼时连着烧了五天都没事,去去去,喂他喝些凉水退温。”
年轻女子无法,抱着孩子坐下,用勺子舀着凉水往他嘴里送,刚喂下一口,孩子便哇哇大哭,怎么哄都止不住。
贵夫人笑容一沉,“柳姨娘,你们娘俩是故意给我添堵,希望我吃不成饭,养不好胎吗?”
男子一听,不耐地挥手道:“回马车里待着!”
“奴婢,奴婢……”
柳姨娘期期艾艾,没有据理力争的勇气,正懦弱地往外走时,身后响起一道女声。
“慢着。”谢渺道:“我们送你去找大夫。”
柳姨娘惊喜交加,顾不得对方是陌生人便要应允,却听贵夫人哼道:“这是我们的家务事,要你个外人多什么嘴。”
从他们的对话里,谢渺大概理清他们的关系,年轻女子是妾,贵夫人是正妻。妾有个大点的庶子,而正妻肚里正怀了一个。正妻故意刁难生病的庶子,男子偏向正妻,妾则无力抗争。
谢渺道:“是你们的家务事,但人命关天,你不为庶子着想,也该为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积福。”
贵夫人脸色渐变,“你说什么?”
谢渺不跟她多费口舌,看向男子,“佛祖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这孩子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可以不派马车送他去看病,但阻止我们做善事,是否有些太过?”
男子微有赧色,挠着脸想:庶子总归也是儿子,反正有人大发善心,他又何必当坏人?
他清了清嗓,“既如此,你们便快去快回。”
贵夫人想说话,被他及时拦下,小声地劝:“夫人放心,我只认你肚里这个,往后财产都留给他。”
待贵夫人松口,谢渺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某人,诚恳发问:“张大哥,我们能送他们去趟医馆看病吗?”
张明奴望向那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胀红的幼童,坚冷的内心出现一丝裂缝。
他点下了头,“好。”
柳姨娘朝两人下跪,连声道谢:“奴婢谢过两位恩人!奴婢谢过两位恩人!”
眼看计划成了一半,谢渺还来不及开心,听张明奴对男子道:“劳烦借名下人赶车。”
男子爽快地答应,横竖是自己的小妾儿子,是得派个人跟着去。
*
仆人在外头驾车,张明奴与谢渺、柳姨娘和孩子坐在车厢里。空间狭小,大家坐得很近,任何行为都看得一清二楚。
……
谢渺再次气馁:想要靠柳姨娘传话的希望又破灭了。
晨儿还在哭,撕心裂肺地哭。柳姨娘手足无措,只会跟着他一起哭。
“晨儿,都是姨娘的错,要是姨娘给你多穿些衣服就好了,呜呜……”
母子俩的哭声交织,惹得谢渺不由侧目。
她承认,初时提出送她们去医馆是有私心,但眼看一大一小哭得凄惨,心底一软便道:“将孩子给我,我来哄试试。”
柳姨娘问:“你?姑娘,你有孩子吗?”
谢渺道:“我家中有个弟弟,与晨儿差不多大。”
说的正是慕晟,他与谢渺极为亲近,每每生病,连娘亲都能不要,专缠着谢渺。
柳姨娘不疑有他,将孩子递给谢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