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很该看看,都是姐妹,有什么了不得的深仇大恨啊?”赵妃掩着帕子,手指甲上的蔻丹鲜艳,虽是笑着,可眸光却是沉沉。
即便是偏殿,这凤仪宫也不是她们随意能呆的地方,容妃带着人走了出去,打算去距离凤仪宫不远的玉华宫详问此事。
刚到门口,就听到了一阵吵嚷声,“周欢,你别以为你出身周家,就可以压我一头,周家的正经嫡女可是已经是三品了,你一个庶女,位在我之下,我让你多行一会儿礼怎么了?不过区区庶出,心比天高,妄想与嫡女比肩,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我是庶出又如何?你是嫡出……”她们就看到周欢贴在严贵人严霏霏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严霏霏脸色都扭曲了,再次厮打在一起。
殿外的两人在撕扯扭打,丝毫不顾及体面,数九寒天,打得满头冒汗,看的容妃和赵妃额际青筋直冒。
“你们两个够了!还要不要身为妃嫔的体面了?再打下去,不出半日,满朝的大臣都要知道了!你们丢得起这个人,皇宫丢不起!”
她拢拢身上的宝蓝色绣银团纹缠枝样式的大氅,“把人分开,伤了算本宫的,都给本宫带到玉华宫去!”
看来这两人也是恼的很,不然不会如此不留情面。
玉华宫是张昭容的寝殿,但容妃赵妃位尊于她,她不得不去下首坐着,但心里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容妃抿了一口茶水,“你们两个且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扫了下面剑拔弩张的两人,“严贵人,你先说!”
严霏霏面露得意地看了一眼周欢,屈膝福身,“是,娘娘,事情是这样的,婢妾本来在凤仪宫殿外请安,谁知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就听见周良媛身边的宫女一直在说华充仪的不是,说华充仪就知道摆嫡出的架子,连姐妹情分都不顾了之类的话。”
周欢脸色一变,想说些什么,却见容妃阴冷的目光徘徊在她的脸上,仿佛只要她敢说一句话,她就敢处置她,她有些发怵,当即噤声。
“要婢妾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婢妾就多说了两句,结果被周良媛拿话刺得不行,这才起了口角之争,而后心中着实不忿,婢妾二人动起了手。”
容妃并不想听周欢的辩驳,“周良媛,本宫且问你,严贵人所言,是否属实?”
周欢心中恼怒的很,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为自己辩驳两分,“娘娘,事情走向大致如严贵人所说,只不过并不完全如她所言……”
还没等说完,便被赵妃不客气地打断,“既然你都承认大致差不多了,那也就是说,是你先不敬尊位,严贵人劝了你两句,你不领情反而恶言相向,严贵人让你多见礼了一会儿,你心中不忿,这才起了争执?是或不是?”
这是要快刀斩乱麻,给周欢定罪了。
她仍旧想要辩白,却发现赵妃说的俱是实情,但她却隐隐觉得不对劲,不能再这么被牵着鼻子走了,“是,只是她出言侮辱婢妾生母在先,先动手的也是她。”
周欢语速极快地把原委说完,赵妃原本的计划被打破,神色有些尴尬,更多的却是恼怒。
这周欢被宫廷熏陶一段时间,脑子倒是灵光了不少。
周欢见状,心里一沉,看向周宜然,见她一副了然的模样,就知道这次是她被人拿来做了筏子。
看了眼周宜然给她做的口型,周欢福至心灵,难得清醒,声泪俱下,字字诛心,“娘娘为何不问原委,就要定婢妾的罪名?虽说婢妾的生母身份地位,可那也没有让人侮辱的道理,难道要婢妾被人侮辱了生母,婢妾还要忍着,不能为她说一句话吗?如此这般,与禽兽何异?本朝向来以仁孝治天下,这如何让人承受得起啊?”
赵妃脸色更是难看了,这时,本来对周欢发难的容妃却是站起身来,笑意满满,“周良媛妹妹也是真的委屈了,唉,这种事情,碰上谁都淡定不起来,说起来,还是要怪严贵人,人家的事情,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原来你所谓的多说两句,就是贬低人家的生母?”最后这两句,却是对着严霏霏说的。
严霏霏算准了宫中的形势,现在华充仪屡屡晋位,已经是从三品,位列九嫔,赵妃和容妃必定是心急的。
这虽然只是个巧合,但就算不能让她周宜然失宠,可沉寂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
可两人算错了的是,一家人终归是一家人,周欢虽然拎不清,但轻重缓急关乎身家的事情,还是有种野兽般的直觉。
周宜然若是不好了,周家势必不会支持自己,没了周宜然的庇护,她在这深宫也不知道要被搓磨成什么样子。
这一点,她很清楚。
严霏霏已经是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想到容妃会临阵倒戈,咬着牙跪下,“容妃娘娘,是婢妾多嘴惹的祸,婢妾甘愿受罚……”
眼神掠过一圈,定格在周欢身上,“婢妾二人给娘娘添了麻烦,还请娘娘责罚!”她低垂着脑袋,要下水大家一起,她不吃独食!
“记住教训就好,这样吧,你们两个,就去静思斋去捡上三天的佛豆吧,再抄一百遍的法华经,到时送到我宫中便是。”容妃一向以宽厚大度贤德的形象示人,现在也不能掉链子。
“但是严贵人,”她的眼神冷了下来,秋后算账关于庶出的话,“你出言辱及人生母,抄五十遍的孝经!三日后给本宫!”
看向身后神色复杂满面嘲讽的赵妃,她也不以为意,“赵妹妹,如此处理,可还好?毕竟快到除夕了。”稍微重一点的刑罚她们两个没有资格,体罚又有些不近人情,也只能这样了。
“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妹妹觉得极好,极好!”
容妃自然是听出了她最后两个字加重的语气,浑不在意,“那既然已经这样了,就都回去吧。”
她又不是傻子,周家不好得罪,这事儿还是在凤仪宫门口起来的,她的手还插不进来,周欢言之凿凿,而且严贵人也已经认了,这事儿那就是板上钉钉,她犯不着顶着一个使人不孝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