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柏谦双臂紧紧地搂着唐绾心不愿意松手,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念叨着“对不起”,唐绾心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狂跳的胸腔,伸手抚向了他的脸,道:“你可受伤了?”
宋柏谦看起来脸色蜡黄,嘴唇又惨白,向她摇摇头后,却怎么也支撑不住,高大的身子轰然倒下了。
……
宋柏谦像是进入了一个梦境似的,在那个梦境之中,他站在城墙之上,看着挟持着唐绾心的独孤犹,在独孤犹手中的匕首扎向唐绾心的脖颈之前,一声令下,万箭齐发,而自己射出的那一箭射向了独孤犹的喉咙。
却没想到,那狡猾的独孤犹用另一只手中的毒箭贯穿了唐绾心的心脏。
宋柏谦只觉得那只箭如插在自己心脏一般,自己的胸口传来一阵爆裂般的疼痛。
前世的他随着唐绾心和亲来到敦煌,好不容易与陇右军里应外合拿下了敦煌,却没想到独孤犹竟找到了唐绾心的藏身之地,将她掳走了。
这才有了那一幕。
是他没护好唐绾心,让她在这般年纪香消玉殒。
她还没等到自己娶她呢……
宋柏谦觉得胸痛难忍,却很难醒来,只听到有轻柔的女子声音在他耳畔唤着他“夫君”,可他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你为了一个女子,这又是何苦呢?”
他又听到了边文康的声音。
“你将自己弄着这副模样,是给谁看的?你再折磨自己又有何用,她死了便是死了,回不来了。”
宋柏谦死死地闭上双目,想要狠狠地反驳边文康,可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睁开双目,只见自己躺在凉州城府邸的内室中,床边歪倒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宋柏谦艰难地伸手抚向那一头青丝,双眸柔和地像一滩水似的,就想一直这样看着她。
唐绾心忽然转醒,抬起头来看着他,愣了一瞬,便起身扑在他的身上,道:“你终于醒了!”
宋柏谦点了点头,握住了她的手。
唐绾心急忙高声唤了一声,只见夏温言急忙背着药箱进来给他把脉,夏温言揩了揩额头上的汗渍,一脸喜色道:“身子大好了,放心便是。”
唐绾心一脸欣喜地坐在宋柏谦床前,双眸紧紧盯着他,待夏温言出去煎药之后,便凑上前去抚了抚他的下腹,道:“伤口还疼吗?”
那日宋柏谦在她面前晕倒之后,她才发觉宋柏谦下腹负了刀伤,但还强撑着赶到平福村救她,顿时就哭出来了。
好在宋柏谦身子强健,养了几日便养回来了,只是总是不醒,让她忧心忡忡的,只得送他回了凉州城。
没想到只在凉州城呆了一夜,便醒来了。
唐绾心不眠不休地守了他好几日,虽然身子疲累,但见他如今清醒了,却不觉得困倦,仍然在他床边照顾他,将送来的饭菜和汤药一口一口喂给他。
宋柏谦无比受用,躺在床榻上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遵夏温言医嘱起身的时候,也是唐绾心坚决地扶着他下地,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肩膀上,在院子里走,惹得从未见过这般“小鸟依人”的宋将军的众人惊掉了下巴,又被宋柏谦的眼神威胁着如鸟兽散,继续去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那名叫阿努的独孤犹的侍卫倒是来了一次,身后还跟着魏莹和阿洄兄妹,前来向宋柏谦道别的。
唐绾心这才知道,这阿努便是前敦煌都尉魏庭,当时在北疆大营中并没有死,反而被宋柏谦救出,烧伤了自己的脸,扮做北疆士兵取得了独孤犹的信任,便潜伏在他的身边,与宋柏谦里应外合才能从独孤犹手中将敦煌抢回来,又在平福村的时候助唐绾心她们脱险。
此次他前来辞行,说是要去做普通百姓陪伴家人,宋柏谦也欣然应允,放他去了,而魏莹和阿洄临行前也向唐绾心致歉了。
“之前因对夫人和将军有偏见,对夫人多有怠慢,还望夫人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姑侄二人。”
魏莹这话说得极为诚恳,也恭敬地行礼。
唐绾心扶起她道:“我自是没有放在心上,你们既与家人团聚,便好生过日子去吧,若是想回来看看,我们也是欢迎的。”
魏莹又满怀歉意地微笑着躬身行了礼,才与家人们一起离开了宋柏谦的府邸。
……
转眼时间已过去了月余,边文康的身子好些了,只是战力再不复从前,便向京中上折,自请卸下镇国将军爵位,在陇右道安心休养,京中也批准了,同时也因着夺回敦煌之功,赐了宋柏谦陇右将军的爵位,至此,宋柏谦真正代替了边文康的位置,成了陇右军中真正的第一人。
而这对于唐绾心而言并不算什么好消息,她巴不得宋柏谦离这些打打杀杀之事远些,可圣旨已下,她也无能为力,如今宋柏谦既然已成了陇右将军,自然要修缮府邸,唐绾心这一日便在忙活着搬箱子去西园暂住。
入夜时分宋柏谦回来了,便见唐绾心站在他的书房门口,抱着手臂一脸不悦地望着他。
宋柏谦不自觉放轻了脚步,走上前去揽住了唐绾心的腰身,道:“怎么了这是,谁又惹我们阿绾生气了?”
“你三日前便说自己收拾书房,让我们莫要乱动,这三日过去了,怎么还没动工?”
宋柏谦知道唐绾心对修缮府邸这事十分上心,而自己这几日确实是太忙了,没有空闲来管书房的琐事,便道:“放心,明日一定能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