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柏谦似是觉察到了唐绾心的疏离,渐渐收起了微微翘起的嘴角,淡淡地应了一声,缓缓地张开双臂,静静地看着主仆三人。
白芍和绿萼二人如梦方醒,又行了一礼,上前替他更衣,谁知还未挨到宋柏谦的衣襟,便听得宋柏谦道:“你们下去吧,不用你们伺候……”
宋柏谦声音有些喑哑,透着一股冷漠,白芍和绿萼二人似是感受到了一阵寒凉之感,骤然收回了双手,慌忙低头行礼退下。
门“砰”地一声关紧了,唐绾心还站在原地,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余光瞥见宋柏谦仍张着双臂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前往内室的路上。
她抬头看向宋柏谦,见宋柏谦脸憋得有些红又忍不住从喉中溢出了几声憋闷的咳嗽声,想起他今日是有些风寒,认命似的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却并没有替他更衣,反而拉着他的衣袖入了内室,站在床边才给他解开了衣带。
唐绾心以前从未做过替人更衣的事情,不免有些生疏,他身板太高了,她还跳了跳才能将他的衣袍从他肩上褪下来。
一时间屋内十分寂静,只有蜡烛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宋柏谦感觉到她在自己身边若即若离地蹭来蹭去,觉得一阵身心舒畅,却有些不满足,他已然素了这么多天,这般浅尝辄止对他而言反而是一场折磨。
而唐绾心则忍受不了这份安静,鼓起勇气开口道:“你身子可好些了,要不要再煎服药吃?”
宋柏谦勾了勾唇,摇摇头道:“是真的不必了,郡主喂我,我也不吃了……”
唐绾心高举着他衣袍的双手一顿,想起今日自己那般大胆的行为,脸上不禁又有些发热,忍不住哀怨地瞪了宋柏谦一眼,咕哝道;“我说认真的……”
宋柏谦被她这不经意的一眼又撩拨得身体内窜起了火苗,好不容易二人的关系有了缓和,明日自己又要去京南大营,还不知几日才能回来,不如趁此时趁热打铁,再与她亲近一番,若是能让她快活些,岂不是更妙……
宋柏谦一收手臂,将唐绾心紧紧箍在怀中,堵上了她的唇,一边与她倒在床上……
床帐飘动,透出了隐隐约约的影子,唐绾心身子紧绷,眉头紧蹙,痛地手指紧紧地抠着着床上的大红喜被,嘴角不禁溢出了一声声难耐的哭声……
宋柏谦眼尾红得厉害,将蜷缩着的唐绾心搂在怀中,紧紧地将被子裹在二人的身上,忍不住在她耳边轻声问了一句:“今日,你为何要看陆照行……”
他问这话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肩膀,结果她身子骤然一抖,发出了一声奶猫般的呜咽。
宋柏谦眉头蹙紧,无奈地缩了缩手臂,将她揽得更紧些。
这几日他期盼着唐绾心能够问候他两声,谁知她根本没能想起来他,他淋着雨、走着山路快马加鞭来到她身边,见到她的第一眼,却发觉她好像在看旁的男人。
那男人还是陆照行……这让他如何能不气!
宋柏谦头一次生出了这般奇异的无力感。
他从不信命运,只相信人定胜天。
前生虽因他的原因造成了遗憾,可他已获得了重生之机,已是弥补了前生之痛,可如今他面对与唐绾心的夫妻生活,他还真是束手无策。
宋柏谦不住地轻柔地抚慰着她,见她渐渐静下来了,也放心了不少,便紧闭双目缓缓睡去,可一整夜过去,他那眉头却彻夜没有松开。
而身旁的唐绾心几乎是脑袋一落到枕上便昏睡了过去,沉睡中又掉入一个梦境之中。
……
唐绾心躺在那个破败的土炕上,紧闭着双目,睫毛微微颤动,一张素白的小脸紧紧地皱着,时不时地抽动一下,嘴唇白得吓人,额头上插着一根银针,随着她脸颊不住地抖动着。
她缓缓睁开双目,只见一个身穿浅灰麻布衣裳,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郎君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的手臂,忽然将手伸向她的小臂,紧紧捏住她手臂上插着的银针,缓缓地拔了下来……
几根银针被拔下来后,唐绾心已经觉不得疼痛了,想开口说话,却忍不住又猛烈咳嗽,单薄的身子却根本不堪这般折腾,如风中残柳一般飘摇。
这男子吓了一跳,急忙起身扶住了她的身子。
他的手掌温热柔软,虽然强硬地将她按回了枕上,但是动作轻柔无比,唐绾心也没感到半分疼痛。
“公主您受苦了。”那男子双眸晶亮,定定地望向她,腼腆一笑,道,“您可好些了?”
唐绾心无力地躺着,觉得浑身的骨头像是要散架了似的,根本动不了,只微微点了点头,道:“好些了,是我的病情又加重了吗?”
那男子讪讪一笑,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也不敢看唐绾心的眼睛,道:“倒不是加重了,只是您不小心受了些惊吓,再多歇段日子就好了。”
唐绾心虚弱地笑笑,忽而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皱眉道,“可我记得我明明在喝药了,怎会受了惊吓?”
这位被称为夏大夫的男子支支吾吾的,过了半晌好不容易才道:“这个草民也不知,听说是宋千户拿着药碗进了您的房间,不一会便让草民进去给您瞧瞧身子了……”
唐绾心的目光缓缓转向头顶的床帐,喃喃道:“是吗……”接着又转头看向夏大夫,道,“多谢夏大夫为我费心了……”
夏大夫急忙摇头道:“草民既为郎中,治病救人便是天职,公主不必如此客气、”接着转头看向唐绾心,“啊”地轻轻叫了一声,道,“忘了忘了,您额头上还有一根银针没拔呢。”
唐绾心双眸忽而睁大,“啊”了一声,顿时有些慌乱,只听夏大夫继续道:“您莫怕,草民给取下来就行,不打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