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只要一与宋柏谦亲密过后同眠,便会做噩梦。而且,若是梦中一切真是将要发生或曾发生过的事情,那么宋柏谦便是让她被宣和亲的罪魁祸首了。
可他这般行事究竟为何,她实在是看不懂了……
先提出和亲让自己陷入绝境,再挽救自己于危难之际,让自己对他感恩戴德,是为了她的宗室郡主的身份而在朝中飞黄腾达,还是想要借机重新搭上皇后娘娘、太子哥哥和四哥哥,好重获荣华富贵庇荫子孙后代?
唐绾心自小在宗室和宫中长大,这些事情虽没做过但也听过不少,很难不去多想。
宋柏谦平日待自己有多好,她自然是能体会得出,就拿刚刚来说,哪家夫君被妻子打了耳光,能没事人一般继续谈笑,还关心妻子手可疼,若他真的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如此,而心中对她只存了利用之心,那这人实在是太过可怖。
他能做到如此隐忍,来掩盖内心的真实想法,就算他并无坏心,又怎能让自己交付全部的信任……
唐绾心越来越觉得,这一切可能都是梦娘娘的警示,想让她发觉宋柏谦的真实面目……
她心中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宋柏谦比她想象得要聪明的多,儿时与他几次交锋,她都落了下乘,若是自己主动去问他提起和亲之事,恐怕他不仅会花言巧语瞒过去,而且还会想方设法遮掩真相。
因此定然不能主动向他提起。
而且在设法应对之前,还是应当先验证此事的真假,而如今的知情人恐怕是只有宋柏谦身边的心腹,还有夏温言,和一个名为樊睿的人……
她正思索着,这时宋丰前来请安,顺便跟她请示一下城外庄子的管家事宜,唐绾心眼睛一亮,急忙请他进来,
城外的庄子是宋柏谦成婚时皇上赏赐的,因此还是应当好好照看着,宋丰选了几个管家的好手,领来让唐绾心挑,而唐绾心自然是只象征性地看了看,并不干涉宋丰的选择,待选完了之后,唐绾心抿了口茶,让宋丰留步。
宋丰又恭敬行了一礼道:“请问夫人还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只是想问宋叔些事情。”唐绾心清了清嗓子,见宋丰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便继续道:“是这样的,几日前我去秦王府的时候,跟秦王妃说了我这睡眠不好的症状被夏大夫回春妙手这么一治,竟然好多了,秦王妃说她家中长辈也有这个毛病,便请我将夏大夫引见给她,这不她过几日便要回娘家看看长辈,所以我想着要求夏大夫去一趟,可是实在是不知夏大夫的行踪,这才想要求宋叔帮忙打探一下。”
宋叔笑容渐深,缓缓道:“实在不是老奴不愿意相帮,只是夏大夫向来行踪成谜,要想找他实在是有些困难,不过既然是夫人和秦王妃的吩咐,老奴自当尽心竭力寻找夏大夫,请夫人放心便是了。”
唐绾心笑着点点头,谢了又谢,待宋丰退下后,唐绾心骤然收敛了笑容,站起身来入了内室,不住地踱步,思考着对策。
宋丰这边估计是很难突破了,而樊睿,她如今并不知他是何人又身在何处,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夏温言了……
唐绾心脚步一顿,一拍手心,快步走向梳妆台前,打开那个八宝盒,取出了一张烫金帖子,上面盖着秦王妃的私印。
这是昨日陈令仪来的帖子,邀她有空便去她府中看话本子,此时唐绾心便派上了用场,派绿萼去送了个口信,很快绿萼便取回了秦王妃的手信。
唐绾心展开一看,见陈令仪说她正在府中闲得发慌,翘首以盼她的到来,便让白芍和绿萼给自己简单梳洗打扮了一下,乘马车去了秦王府。
这次陈令仪一见到她,比往日还要高兴些,一边揽住她的手臂带着她往里走,一边道:“我那日给你送信时,想着宋将军估计快要回京了,怕你没时间来,便没定日子,没想到你这么快便有了空闲……”
“他今日早早便去了兵部,我在府中闲着也无事,还不如来找你,我们说说话。”唐绾心环顾四周,小心道,“正好,我也是有事求你帮忙……”
陈令仪有些错愕。
自她认识唐绾心以来,便没见过唐绾心用这种语气求她帮忙,而且从小到大,靠着唐绾心的宗室身份,还是唐绾心帮她多些,今日见她神色郑重,语气严肃,便知事情重大,忙点了点头,将她引入了内室,又将婢女都遣了出去,只留了白芍和绿萼二人在屋里。
唐绾心抿了口茶,将今日与宋丰说的那些话告诉了陈令仪,陈令仪立马听懂了,握住了唐绾心的手,道:“放心,我不会说漏嘴的……”
唐绾心十分感激地颔首,回握住陈令仪的手,道:“阿令,还有一件事,你若是觉得为难的话,拒绝便是了,无妨的。”
“阿绾,你说这话便见外了,有事说便是了,就算我做不到的,去求母后总能办成……”陈令仪抚了抚唐绾心的发丝,示意她说下去。
唐绾心凑近陈令仪,轻声道:“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位是名为夏温言的郎中,帮我探听一下,他如今身在何处。”
陈令仪听罢,眉头渐渐拧起,忍不住起身开始踱步,一拍手背,看向唐绾心,道:“秦王府亲卫如今掌在我手中,帮你找个人倒是没有问题,只是,你为何要找这人?宋将军也不是没有可调派的人手,为何你不去求你自己的夫君?”
唐绾心本松了口气,待听到陈令仪质问她与宋柏谦之事,忍不住挺直了脊背,手指搓弄了一下自己的衣裙,正在思索应对之法,却听得陈令仪道:“你二人之间果然是出了问题……”
唐绾心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陈令仪,便并未直接否认,继续道:“将军一直待我很好,只是有些与陇右道有关之事,我定要弄清楚才行,否则我无法全然信任将军。”
唐绾心垂眸看着自己不住摆弄着衣带的双手,缓缓道:“但愿是我太过多虑了……”
陈令仪眉头拧得更紧了些,缓缓坐了回去,饮了口茶,道:“找到这个人之后,我该如何做?”
唐绾心附耳过去,在陈令仪耳边做了一番嘱咐,陈令仪双眸缓缓睁大,激动得语无伦次,道:“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唐绾心摸了摸鼻尖,道,“我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求你帮忙,你若是为难的话,我也全然理解,那你拒绝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