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信上的内容……
燕宁抖着手,一张一页地翻过。
“今日大捷。功臣乃一百夫长,微臣观其尚且年幼,计谋却已是惊为天人,此人不是池中之物,必定大有作为。”
“陛下可还记得?数月前微臣曾与陛下提起过一百夫长。如今,百夫长已经升至副将,名为牧轻鸿。今日战胜庆贺,酒酣耳热之时,他面色似有难处,道有心愿未了。微臣认为此人不凡,望陛下实现其心愿,收其入麾下为大梁效犬马之劳。”
下一封信落款时间很近,只与上封差了五日,信中口吻也十分急切:
“牧轻鸿副将告知微臣,他的心愿乃是幼时一对贵人曾救他性命,还留下了一块重华缎。他直言,愿为救命恩人当牛做马。重华缎乃是皇家特供布匹,然而微臣询问时,他告知微臣的那个时间,陛下您似乎没有出宫的消息。敢问陛下是否却有此事?”
而最后一封的时间与上一封足足隔了几个月。
“微臣认为,如此将才即使不能拉拢,也绝不能让他流落到燕国。他是梁国人,理当为梁国效力,绝不能成为燕国挥向梁国的刀。若陛下希望,在下次与敌军交战之时,微臣会嘱咐他们将牧轻鸿永远地留在战场之上。但微臣有一计谋:微臣这些时日套出了牧轻鸿与那对贵人夫妇接触的时间地点及细节,陛下若是舍不得如此将才,大可伪装成牧轻鸿的救命恩人。”
随信后附着几张纸,上面详细记录着牧轻鸿是何时于何地见到那对贵人夫妇的,那对贵人夫妇又对牧轻鸿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而在信的最后,燕宁终于看到了梁王留下的痕迹。
那是一个力道苍劲的字:准。
他们在信中交谈的语气如此淡漠,却又处处充满着贪婪的算计。他们……他们把牧轻鸿当做什么了?!
什么叫当牛做马,什么叫将他永远留在战场上?!
他是人!是活生生的人,那个时候,他还是个会哭会笑的孩子!而他们,却将牧轻鸿视为可以随意决定生死的畜生、低贱的尘埃。
燕宁紧紧地攥着这些信,力道之大,几乎要把信纸撕破。
高贵妃见她如此愤怒的模样,轻声“呵”了一声,道:“公主这下该信了?”
燕宁放下手里的信,看着她:“高贵妃,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高贵妃道:“这有何难?大王与皇后当时出使梁国,回来时时常念叨,无意间叫本宫听了一耳朵,便记住了罢了。”
“在燕国地牢,本宫的探子打听到梁王威胁牧轻鸿的那块布料,便叫本宫一下子想起了皇后说过的那个孩子。再去皇后的栖凰宫一找,不就发现了?”
“那这些信呢?!”燕宁想起了在燕国地牢那次,梁王的确拿出了布料威胁牧轻鸿,因此被高贵妃知晓,也说得过去。但她不肯示弱,咄咄逼人道,“你该不会告诉我,这是镇国将军亲自交给你的吧?”
“嗤。”高贵妃嗤笑一声,无不嘲讽地道:“那你应该感谢清河公主这个蠢货。知晓这件事后,本宫就派人来梁国收集证据,那探子本来无门无路,谁知晓一下子就叫清河公主看中了,收去做了侍女。本宫如今能在梁国有七分势力,都是托了清河公主的福。”
“现在,什么你都知道了。”高贵妃不耐烦地道,“本宫的条件,你也该答应了。”
“你的条件?”
“随本宫回燕国。”高贵妃毫不避忌地道,“本宫娘家在燕国还有些势力,公主大可随我回去,复兴燕国。”
燕宁明知故问:“你就那么在意燕国?”
“那是自然。”高贵妃毫不犹豫地道,说完,还不忘嘲讽燕宁:“本宫是燕国人,自然想着复兴燕国。就是不知道,燕国的长公主燕宁,到底是燕国人还是梁国人了。”
“你不必激我。”燕宁开门见山地说,“我自然是燕国人。只是,我在梁国待得好好的,自有牧轻鸿庇护我。我又为何要与你回燕国,做你的傀儡皇帝?”
高贵妃忽然笑起来,道:“燕宁,你还要负隅顽抗吗?当你收到本宫的消息后来见我而不是与牧轻鸿说的时候,你的选择就已经只剩下一条路了!”
“你害怕这件事叫牧轻鸿知晓吧?”高贵妃道,“这事对你百利而无一害,却会让牧轻鸿愧疚终身以至于崩溃。让本宫猜猜,你为什么不想叫他知道?”
高贵妃露出了一抹刺眼的微笑,说不清是讥笑燕宁还是可怜燕宁,又或者那只是她势在必得的笑容。
她说:“你,燕宁。你这个燕国最受宠爱的长公主,却爱上了自己的灭国仇人?”
第58章 香囊
窗户被寒风吹得哗啦作响,桌上的茶水早已经冷掉了,不知过了多久,才被姗姗来迟的夜九添上了热乎乎的新茶。
燕宁捧着茶杯,感受着手心里微微有些发烫的触感,心思却已经随着寒风,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公主……公主?公主!”
夜九的呼唤响在耳边,燕宁及时地回了神,对上了夜九担忧的眼神。
“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