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夜九只是沉思了几息时间,便坚定地摇头,低声道:“公主这儿离不开人。”
“上回是因为高贵妃的缘故,属下须得回避。”她看着燕宁,道,“这一回说什么都不能叫公主一个人呆在外面。”
燕宁心下一动,面色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她想了想,挥了挥手,十分善解人意地道:“若有急事便先去吧,我一个人不要紧的。”
“好歹这是在人山人海的外面呢。隔着一扇门便有人守着。”燕宁安慰她,“更何况牧轻鸿已经叫人去处理高贵妃的人了,他们寥寥几人,不成气候。即使有些残党——”
她从袖子里抽出那把牧轻鸿赠与她的袖珍匕首,刀尖上的寒芒闪着微光。
她向夜九眨了眨眼:“除了这个之外,我还有牧轻鸿的腰牌,没人敢对我不敬。”
夜九明显动摇了。但她又仔细想了想,还是十分坚定地摇头:“公主,但是这样会——”
恰在这是,暗处又显出一个黑衣的暗卫人影。人影急匆匆地跑到夜九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燕宁没有听清楚他所说的话,但也能察觉到他的语速十分地快,面上也全然是焦急的表情。
看来真的是很急的事情了。燕宁想,也不知道高贵妃是如何做到的?
心里这样想着,燕宁嘴上接着安慰道:“不必担心。若有什么事,我又不是哑子,自然会叫人的。”
“您别这样说。”夜九连忙道,“那属下便去了,还有些暗卫在附近,他们都是听公主差遣的。若是公主有事,直接唤他们便是。”
燕宁点头应下来了。
如她所料,夜九前脚刚刚踏出包厢的门,后脚便进来了一个身披斗篷的女人。
那人脚步匆匆,一身黑色的斗篷将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连脚都没有露出来,长长的兜帽将脸也盖住了。
燕宁看向她,忽然轻笑一声。
虽然这个人将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但燕宁还是一瞬间就将她认了出来:“高贵妃。”
那人动作微微一顿,旋即摘下兜帽,露出了那张娇艳妩媚的脸庞。
她生有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小巧的鼻梁高挺,红润的嘴唇习惯性地微微上挑,唇下有一颗标志性的棕色小痣,让那张妩媚的脸庞凭空生出一股刻薄味来。
正是高贵妃。
“我以为你不会来——至少不会亲自来见我。”燕宁说,“你居然敢在牧轻鸿的地盘现身,是谁给你的自信?还是……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势力在梁国?”
“闲话少说。”高贵妃冷冷地道,说话时,她的嘴角总是习惯性地上挑,那一颗小痣就随着她的动作扬起,很是扎眼。
高贵妃明显不想与燕宁谈论这些,她从怀里摸出一叠纸,直径甩在燕宁面前的桌子上:“上次你与本宫的侍女见面时说,要见更多证据。”
她用眼角一甩燕宁,道:“喏,这就是了,你要的证据。”
燕宁伸手,正欲去拿。
却忽而从一侧伸出一只涂着红色丹蔻的手,按在那一叠纸上。
“——也是本宫的诚意。”
高贵妃一眨不眨地看着燕宁,那目光如同死死地锁住自己目标的毒蛇一般,焠了火一般又狠又毒,十分阴冷。
燕宁丝毫不惧,事实上,她还在燕国做长公主时,就与高贵妃打过几回擂台了,自然知晓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诚意如何,还要等看过才知晓。”燕宁不紧不慢地说,“若是高贵妃的诚意够了,我自然会交予你想要的东西。”
说着,她还随口笑道:“高贵妃真是好兴致,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闲心涂丹蔻。”
——高贵妃的手白皙修长,那丹蔻也散发着清香,在窗外日光的照耀下微微闪着光,一看便知道是精心修剪过的。
而且,燕宁观她面色,居然十分红润,显然是心宽体胖。就是不知道为何,高贵妃在如今这个境地,还能有如此闲适的心态了。
“自然比不过长公主。”高贵妃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现下燕王室是死得死、伤得伤,本宫也只能隐瞒身份。谁晓得我们之中最出息的是长公主您呢?如今不仅在梁国大摇大摆地抛头露面,还依旧保持着‘燕长公主’的身份。就是不知,这世上还有哪个国家叫燕国呢?”
高贵妃再如何讥讽,不过过街老鼠罢了。燕宁微微一笑,并不与她争辩,随手打开了那叠纸。
只是这一看,她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那几张纸,赫然是一些来往的书信。燕宁翻到最后,每一封信上都盖着印章,那些血一般的颜色历经岁月摧残,已经是斑驳不堪了,但依稀能辨认出那些字。
燕宁勉强辨认出来,那是镇国将军印。
这些印章不同于燕宁曾经伪造过的腰牌,它们是很难伪造的,一经出现,几乎可以认定这些信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