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酒了?”
话音刚落,不止牧轻鸿,燕宁自己都是一愣。
短暂地怔忡之后,牧轻鸿抬起衣袖嗅了嗅,随意道:“宫中设宴,梁王亲自敬酒,推辞不得。”
只是他虽然语气随意,脚下却不着痕迹地退开了两步,道:“不喜欢这味道?”
“……唔。”燕宁含糊道,“还行。”
那句话真的只是一瞬间脱口而出的反应,她自小在宫中长大,参加过的宫宴不知凡几,自然也知道,宫宴上的酒是推脱不掉的。
只是,说起这个,燕宁注意到他话里的某位,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说,梁王亲自敬酒?”
牧轻鸿眸色幽深,意味不明地点头道:“嗯。”
“可、可是我明明……我应该没有认错人才对。”
燕宁相信她绝没有认错人,也永远不会忘记那尖锐利器刺入血肉的触感和声音。
“你没有。”牧轻鸿缓缓地说,“是他们认错了。”
“你的意思是……”
“是。”牧轻鸿点头,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这个说出来足以震惊世人的诡计,“易容术虽然少见,但也不是只有三皇子才会。”
“你……”燕宁震惊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就这样……一直瞒着?”
“当然不。”牧轻鸿轻描淡写地说,“谎言总不能瞒一世,更何况,也没有必要瞒一世。”
他的意思是……
燕宁想——梁国,怕是要变天了。
而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燕宁沉默了。
很诡异的,燕宁首先感到的不是震惊,而是预料之中的了然和痛快。
预料之中是因为,之前在燕国王宫的时候,梁王便三番四次地要置牧轻鸿于死地,虽然牧轻鸿总说先梁王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但到底只是先王,而不是梁王。
而且,就燕宁看下来,她反而觉得牧轻鸿与梁王并没有如何深重的感情,他更像是一柄兵器,被梁王操纵着前行。
但人到底不是冷冰冰的铁器,不可能被如此对待之后还心无芥蒂。
因此,即使牧轻鸿直说自己要反,燕宁都不会感到丝毫惊讶。
“如果我是你。”燕宁说,“我不会把如此重要的事情透露给无关紧要之人。”
牧轻鸿轻轻地笑了一下——那真的是很轻很轻地一下,只是嘴角略微上扬起一个短暂的弧度罢了。
“你不是。”他说。
“或许吧。”燕宁也笑了一下,道:“我可是这一切的导火索,是阴谋的起源。”
牧轻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侍卫说,你有事要与我说?”
“嗯。”燕宁也不扭捏,她本来还在犹豫该不该跟牧轻鸿说,但对方如此坦诚地对待她,她便也不隐藏,干脆道:“你还记得那个被我赶下车的侍女么?”
“当然。”
“她是高贵妃的人。”燕宁盯着他,“她说,高贵妃在找我。”
牧轻鸿皱眉。
他急切地往前走了几步,又像是忽然明白过来自己的失礼,连忙站定,思索道:“她不是将军府的侍女。”
“是的,这一点她也告诉我了。”燕宁毫不隐瞒,倒了个干干净净,“她之前说,她是清河公主的侍女。”
“将军府的确临时向外买了一批侍女。”牧轻鸿解释道,“之前府内没有女眷,为了照顾你,便让管家去买了一些侍女回来。也许是要得急,竟叫人钻了空子。”
“这侍女倒是有趣,”燕宁轻笑,“披着将军府侍女的皮,底下还有个清河公主,仗着公主的名号狐假虎威便罢了,谁知掀开这层皮儿,竟还有个燕国的贵妃在底下。”
燕宁摇头:“这水未免也太浑了些。”
牧轻鸿抿唇:“你如何看?”
燕宁幽幽道:“这位高贵妃在燕国时就最爱好争权夺利,如今燕国覆灭了也不肯善罢甘休。”
她冷笑一声:“之前父王与哥哥还在时,这些人分明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如今燕国不在了,倒是什么东西都敢抛头露面、炫耀自己那拙劣的阴谋诡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