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夫想学画早说。”谢珀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刚才作画时赵笙就在边上指点江山,他看在萧景芯面子上才不为难他。
他们这边时间太长,引起宗正寺卿的注意,带着几个皇室子弟走了过来,正好看到赵笙把谢珀的画数落一番。
太子和萧楚航听到不高兴了,他们为了求谢珀的字画做了多少事,这草包居然把谢珀批得一文不值,不能忍!
“起开!”萧楚已也是有脾气的,直接取过案上的画,“你不要就边上去!”
“参见太子殿下。”在场众人赶紧行礼。
“嗯。”萧楚已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略带稚气的声音严肃起来,“可别怪孤没提醒你们,误了吉时,到时候父皇震怒,想想承恩伯的下场。”
赵笙脸色煞白,他可不想被流放!
他自觉让道,谢珀朝萧楚已笑了笑。
少年太子奏到他身边,谄媚笑道:“姐夫也给孤画一张呗?”
谢珀望了望他手中的那一幅。
萧楚已展开一看,倒着看就是一幅绝佳水景图,是赵笙没有眼光。
水中有画舫,舫中有歌舞栩栩如生。
众位驸马哗然,早就听闻谢珀画技绝佳,没想到他还能倒着画画!
吉时将至的鸣炮响起,正房中的萧景芯被桐喜和梧悦扶出。
礼堂设在正殿前的映花阁,裴智姝伸着脖子去看。
前面长长的红毯一直铺到左右回廊,两位新人在路的尽头遇上。
萧景芯隔着红色帘珠望向对面盛装的谢珀,双颊微烫,连喜娘什么时候塞了红绸给她都不知道,直到手中红绸被扯动才回神。
对面谢珀唇角微弯,一定又是在笑话她。
并肩走过时,谢珀微侧着头,压低声音说:“景芯,你今天真好看。”
他还没念却扇诗,也没看到她的脸,怎么就夸起来了?
“那当然。”萧景芯也学他向一侧倾身,结果凤冠歪了。
身后的桐喜赶紧帮她扶正。
这两个人呀,就不能等进洞房再甜蜜吗?
鞭炮齐鸣,礼花齐放。
谢珀一直侧着头看萧景芯,眼神温柔缱绻深情。
萧景芯被他看得没法淡定,“不许偷看!”
他一本正经地转头看前面,没等她缓过气来,视线又重新落了回来。
以至于萧景芯心跳加快,头脑发晕,只会听司仪的声音做动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
等她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在新房中了,谢珀取下了她的凤冠。
萧景芯:“......”
她以为至少会顶着这沉重的凤冠等到晚上呢!
“怎么呆呆的?舍不得?”谢珀含笑地看着她的眼睛。
他漆黑的眼睛里全是她的影子。
“你才舍不得!”萧景芯轻轻捶了他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应该在外面给客人们敬酒吗?
“我还没听你叫一声夫君。”谢珀放下凤冠,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
“还没晚上。”萧景芯侧头,露出一截白皙水嫩的脖颈。
“我们已经拜完堂了。”谢珀低头亲了亲她的手背。
她挣扎了一下,挣不出来,抿着嘴唇坐着生气,“那也不行。”
白日那啥不是好宗妇所为,坚决不行。
谢珀哈哈大笑,捏了捏她挺俏的鼻尖。
“逗你玩的。”他站起身来,“你在这等我回来。”
说完,俯身亲了亲她的唇,温柔缠绵,带着无限的怜惜,“景芯,等我回来。”
“快去快去。”萧景芯被她吻得坐不住,赶紧赶他走。
看着他走到门边还回头看她,她赶紧躲进被窝里。
羞死人了!
今天贺客极多,有皇亲国戚,也有朝庭重臣,裴智姝怕儿子喝多了,派芋圆一直跟着他。
“娘,你别担心,我只喝一点点。”
“对啊,婶婶,有我看着呢。”沈停还穿着官服,将谢珀挡在后面,为他挡酒。
裴智姝放心地转身招呼女眷们。
“真的要这样?”等她走远,沈停凑在谢珀耳边再次确认。
“嗯。”谢珀毫不犹豫地点头,“亥时一过,你就亲自送我进去。”
他手上端着半满的酒杯与面前的卫世子和卫琢碰了杯。
最后到晏扬和谢琅面前,“老师,谢太师,这杯酒敬你们。”
“你这孩子。”晏扬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假装高兴与他碰了一杯。
谢琅上下打量他一眼,轻声道:“平安归来。”
然后一饮而尽。
谢珀也饮尽杯中酒。在众人眼里就是叔侄尽欢。
亥时刚过,正房外就传来脚步声。萧景芯听到桐喜的声音:“哎呀,驸马爷怎么醉成这样?”
沈停的声音传来:“纯之今天高兴,多喝了几杯,他体质特殊,饮不得醒酒茶,姑娘扶他进去安歇就成,明日就会醒来了。”
接着就是推门的声音,萧景芯赶紧从床上跳下来,匆匆披好衣服。
谢珀这家伙!交杯酒还没喝就醉成这样了,像话吗!
沈停见到谢珀被送进房间,赶紧溜了,他怕公主叫他过去问话。
“快放床上。”萧景芯无奈地忙活起来,让人上热水给他擦拭脸和手脚。
明明身上的酒味很淡,偏偏醉得人事不知。
收拾好之后,萧景芯也累了,侧着身子红着脸躺在他身边。
闭着眼睛的谢珀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依旧十分好看,轮廓和眉眼平和,薄唇微微翘起,模样俊俏乖巧。
“你呀,醉了可听不到我叫人了。”萧景芯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夫君。”
点过之后犹觉不够,双手撑起身,在他额心落下一吻,“只有傻子才会在洞房花烛夜醉得不醒人事。”
亏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萧景芯躺下来,拉过大红锦被把两个一起盖住,抱着他的胳膊,安心地闭上眼睛睡觉。
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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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之时,启明星在天边闪烁着,屋里谢珀突然睁开眼睛。
红烛已经燃尽,只剩很小的一截沾在鎏金的烛台上。
他想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被萧景芯抱在怀里。
小姑娘睡得香,还打小呼噜,嫣红的唇瓣微张,闭着眼睛,纤长卷翘的睫毛在眼皮上留下柔和的影子。
侧头亲了亲她的眉心,谢珀怕自己立场不够坚定,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的胳膊。
“景芯,景芯。”
他叫了两声,萧景芯哼了一声,抱着被子翻到另一边,背对着他。
果然是生气了,睡着还在气。
谢珀心情复杂地掖好被角,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很过分。
远处传来鸡鸣声,他该走了。
“我答应你,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命。”
他站在床边深深看了她一眼。
“公子,我们准备好了。”贾章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谢珀转身走出殿外。
黎明时分的公主府异常安静,红灯笼映着喜庆的红光。
廊下站着八个淡淡的身影。
“你们留在公主府,不可出现在公主面前。”他扫了一眼。
“是!”八个淡影消失在夜色里。
芋圆动作麻利地为他披上银色软甲,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公子,这些平时都是跟着你的,你不带他们去吗?”
公子的暗卫只有十六个,派了四个保护沈公子,还有四个保护夫人,他一个都不带去谁保护他?公子不会武啊,战场上用毒可不实际。
“少问多做事。”贾章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你留在恤孤院里别让公主和夫人看见。”
谢珀伸手接过贾章递过来的巨弓背到背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祸害遗千年。”
其他小少年整齐站着,眼巴巴地望着谢珀,“公子,我们跟着你。”
他们身上还穿着昨天送亲时的新衣服,个个精神抖擞。
“别拖后腿,想立功过几年再说。”谢珀严肃地看着他们。
少年们一个个塌了脸,他们真的想上战场杀敌为家人报仇。
而且公子也没比他们大多少呀。
谢珀大步走下石阶,“织梦效果只有三个时辰,公主醒来之后一定会问,你们只需说刑部有急案,我前去查案。”
“嗯。”芋圆点头。
三个时辰足够出征大军急行军上百里,公主就算想追也追不上了。
公主府的侍卫都靠在墙角呼呼大睡,没发现快速走向马厩的几个人。
谢珀瞥了一眼,翻身上马,侧头对芋圆吩咐道:“这些侍卫不够警觉,你有空给他们找点刺激。”
芋圆和身后的少年们眼睛一亮。
他们在京中也有事情做了。
两匹快马趁着夜色跨出公主府的大门,头都不回地急驰而去。
“公子一定会回来的!”芋圆捏紧拳头,转身面对那群半大的少年,“你们去几个人接应老药王,带着药材,沿路追上他们。”
“嗯。”有四个年纪稍小的出列,腰间有包袱,里面带着药草。
“尽快找到白公子。”芋圆望了望天。
东边露出一点青白,有星星闪烁其间。
“往东边岚河找。”
二月里的夜依旧寒冷,梧悦迷迷糊糊地睁眼。
以往她不可能在轮值的时候睡着。
身为皇家培养的暗卫,她从来没有出过错,即便有人用药也不可能药晕她和冬妙。
但实际上,冬妙正在房中呼呼大睡,府里所有人都睡得香甜。
公主不会有事吧?
她凑近雕花大窗,侧耳倾听,却只察觉到公主一个人的呼吸声,驸马怎么不见了?
正要进去看看,拐角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梧悦大怒,紧紧追了上去。
*
萧景芯醒来时,全身舒爽,好久没睡这么沉了。
她闭着眼睛伸手摸了摸旁边,空的。
人呢?
掀被下床,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映得边上的婚服金光闪闪。
这是谢珀的婚服。
萧景芯走过去摸了摸,昨天没细看,但是依旧记得谢珀穿着它的样子,唇角无意识地扬起。
这家伙一大早跑哪去了?
“公主。”桐喜听到里面的动静,指挥小宫女端上热水巾帕。
“谢珀呢?”萧景芯回头笑着问她。
“听前边的人说一大早出去了,刑部有急案,驸马还说敬茶请安不急,夫人住贯了涤北大街的宅子,来回折腾太远。”
“哦。”萧景芯戳了戳面前的婚服,“忙成这样还成亲,别忘了三日后要进宫见父皇的。”
谢珀一办案就好几天不着家,她都听说了,以前他就很忙的。
萧景芯完全不怀疑,冼漱好之后一个人吃完早膳,闲着没事让春巧取来针线,她要为谢珀缝衣裳。
“有话直说。”缝了一会儿,她看见梧悦欲言又止,不时看窗外。
“公主昨晚上睡得可好?”梧悦有些迟疑地问。
萧景芯蓦然红了脸,瞪圆眼睛,“你和冬妙听墙角了?!”
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但是被人盯着看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没有,奴婢昨晚上突然睡过去,冬妙也是。”梧悦表情严肃,“奴婢怀疑驸马爷有什么事瞒着公主。”
要不然为什么要让大家睡得这么沉,还有那个黑影的速度太快了,比他们暗卫里速度最快的还是要快几分,她根本追不上,若是歹人,岂不是说明公主府很不安全?
是时候加强守卫了。
“谢珀这个人,他不想说的事,问也问不出来。”萧景芯不高兴地用绣花针戳手里的布料。
此时谢珀已经随军出城一百多里了。
武唯策马走到他身边,“你这张弓看着不凡,很眼熟啊。”
军中用弓的将领不多,只有几个,他记得十年前见过这张弓。
身后的大军人数不多,总共不到一万,但是个个黑衣黑甲,眼神锐利,这些是武国公麾下旧部,久经战阵,每一个都能以一敌百,是能震慑诸藩王的存在。
“是莫老将军的弓!”身后有偏将认出,惊呼一声。
武唯心中一震,怎么把这老神箭手给忘了,那可是军中的神话,有他在,敌方战旗和敌将总是龟缩后方不敢上前。
他父亲当年还与他夸过,说是带着神箭手打仗真的很爽。
他狐疑地望了一眼谢珀,他虽然在牢里呆了几年,但是出来这段时间听的都是谢珀如何如何惊才绝艳,风流倜傥,可没说他会弓马。
“家师已经退出朝堂,这弓只能由我在战场上用。”谢珀淡淡回道。
大雍神箭手莫远鸣只收过一个徒弟,但是听说那个小徒弟已经夭折了啊。
马蹄声声,队伍行军速度很快,身后没有辎重,但是大家听闻莫老将军的徒弟也在军中,顿时抬头往前看,莫名自信。
军中谁不是听着莫老将军的神话长大的,就说武国公反败为胜那一战,就是莫将军一弓三矢,一箭射死了北狄猛将,一箭射倒北狄军旗,最后一箭射穿北狄的铁盾。
当场士气大盛,大雍军一鼓作气冲下高岭,北狄军顿时军阵溃散,四处奔逃。
北狄王都死了一个,赢来了十几年的太平日子,直到听说武国公因罪流放,老将军告老还乡北狄才又嚣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