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这点面子他们还是会给我的。”
“好，那就有劳黄掌柜了。”
第二日若水早早起来，梳洗整齐，特意挑了一条简洁干练的水青色竹底纹窄袖罗裙，早早地来到了听雨茶社。
不久黄掌柜就带了三位大掌柜前来，三人只冲若水轻点了点头就随意落了座，显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若水环视众人，落落起身，款款而道，“我知道诸位前辈嫌弃若水资历尚浅，可我身边有黄掌柜一路扶持，想必诸位也该放心一二。这些且不谈，诸位可知今日，我为何只约了三位前来？”
三位掌柜互相对视了一眼，均摇了摇头。
“诸位说说这世上是男人的东西好卖？还是女人的钱的好赚？”
三人并不搭话，只是一脸玩味地看着她。
若水也不介怀，自说自话道，“要我说还得是女人的钱好赚！”
成衣铺子的大掌柜嗤笑一声，“乔东家，你还是年轻啊！”
若水笑笑，“也许你们会说，男子在外赚钱，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没有挣钱的途径，又怎么会是女子的钱好赚呢？”
成衣铺子的大掌柜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可是，正是因为男子整日在外操劳，才没有时间花钱，往往出门采买的都是女人，你们想想来店里的到底是男人多还是女人多？”
众人听到这里，已经皱起了眉头，女人采买，并不代表女人东西好卖，她在偷换概念。已有人想起身告辞，不愿意听她在这里浪费时间。
“三位且耐心听我说完，我再问三位，你们主要的客人，是夫人小姐多还是普通百姓多？”
“自然是夫人小姐了。”
“可是夫人小姐才有几位？普通百姓又有多少？诸位为何要放弃这块肥肉呢？”
听若水这么说，已有人发出不屑的笑声，懒得回答她。
若水也不生气，继续道，“我来替诸位回答，因为夫人小姐有钱，才舍得往自己身上花银子，而普通百姓家里，却因为男尊女卑，所以女子只能在夫君和孩子身上花钱，她们自己想花，却不能！
又或者舍不得！可女子就容易吗？每日照顾家小，起早贪黑，作为男子坚强的后盾，让他们在外安心地打拼，对于家庭的贡献，她们并不比男子少，可如今却连给自己买点东西都心存顾虑，这着实是这个世道的悲哀。”
珠宝首饰行的赵掌柜是位女掌柜，听完若水这番话，她愣了愣神，继而拍案而起，“乔东家这话说得倒是深得我心，说出了我一直想说却不敢说的话，我这里以茶代酒敬乔东家一杯，乔东家称得上是女中豪杰！”
若水举起茶杯，“不敢不敢，赵掌柜家庭事业两不误，才是若水将来学习的典范！”
“乔东家说话真是有趣！”赵掌柜轻笑，“你刚刚说了这么大一番话，无非是想说，世上本应女子的钱最好赚，而普通百姓更是最大的客户群体，无奈她们却饱受银钱和世人眼光的约束，不能恣意消费。既然如此，乔东家可是想到了什么应对之法？让我等有办法能赚到平民百姓的钱？”
“赵掌柜果然聪慧过人，难怪能做京城珠宝第一人，若水就是这个意思。将来，我们万千城的所有商铺将融为一体，在整个万千城内，任意店铺累计消费满1两银子，即可返还100文的购物券，而这购物券的使用范围就是在座的你们三家，诸位觉得如何？”
赵掌柜眨了眨眼睛，“你是说，哪怕是给夫君买了一壶酒水花了1两银子，女子也能拿着这返还的100文钱，给自己购置新衣、首饰或胭脂？”
“正是，限有效期内使用，过期作废。所以给自己买东西就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了，不买就是浪费，你说她们是不是纷纷要来买呢？”
三人听到这里，眸光纷纷亮了亮，再也没有不屑的眼神，对商机敏感的他们，似乎都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正纷至沓来。
赵掌柜点了点头，“捆绑销售？这倒是一步妙棋，看来乔东家，年纪轻轻就能和四殿下合作，绝不是像坊间传闻的那样啊！”
“坊间传我什么？依靠美色误了四殿下？”
众人哈哈大笑，“如今一看，传言不实！乔东家确实是有两把刷子！”
若水娇笑道，“给我们万千城一个机会，也给你们自己一个机会，时间久了，会让你们知道，我乔若水可不只有两把刷子！”
“好！”赵掌柜豪气冲天道，“既然乔东家这么有信心，我们金玉堂愿意搏一把！”
话音刚落，不料门外却传来一阵喧闹声，“乔若水！骗子！退钱！退钱！”
若水娥眉轻蹙，又是谁来坏她的好事？
茶楼雅间的门被「哐」的一声撞开，缓缓走进来的正是异常俊美的六皇子，他冲着若水邪魅一笑，“乔东家，别来无恙啊！”
若水看着他身后的人群，约有一二十人，个个来势汹汹，“原来是六殿下，你这是，来打群架的？”
六皇子闻言脸色一僵，旁边小厮倒是出言道，“混账，我们殿下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同你们这些宵小一般作为？”
若水撇了撇嘴，当初在街上领着一群小厮，把她娘打得差点送命的，也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她不屑地笑道，“那殿下总不会是来请我们喝茶的吧？”
第88章 排他条款
六皇子根本就不搭理若水，而是趾高气昂地说道，“有百姓向本皇子告发，说你们骗取他们的钱财，亏你们夸下海口说要带着他们一起赚钱。可实际上，你们连商家都招不到，根本没人愿意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开铺子。
如此一来，一年以后，百姓们非但拿不到利钱，甚至本钱都收不回来，到时候四皇子再借着皇家威名欺上瞒下，百姓们要到哪里去讨回他们的血汗钱？”
六皇子此话一出，身后的人群立刻群情激奋地大喊，“骗子！骗子！退钱！退钱！”
若水微眯双目，暗道不妙，她倒不是怕这个几个闹事的，而是好不容易说服的几位掌柜，这会儿怕是要纷纷改主意了。
没有人愿意明目张胆地得罪皇子，更何况是商贾。如今六皇子摆明了要让她难堪，哪怕刚才赵掌柜再看好她，如今这合同怕也不敢签了。
若水这边稍一迟疑，就已经有几个百姓上前来拉扯她。
“你们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
“哼，你不赔我们钱，我们就押你去见官。”
“你们冷静一点，我们是签了合同的，一年之后自然会按照合同办事。”
“谁会相信你的鬼话，跟骗子还谈什么合同！”
黄掌柜见状大惊失色，可此时再去找四殿下，只怕远水解不了近火，他只好上前帮忙，却被人一脚踢翻在地。
若水见状，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被动挨打可不是她的作风，她开始反击，可不想对方力气大的惊人，仅凭单手就可钳制住她，竟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若水了然，怒斥道，“你们根本就不是普通百姓！”
那人一脚踢在了若水的腿上，若水只觉得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六皇子得意地阴笑道，“送她去见官！”
众人开始拖着若水下楼，六皇子在若水耳边轻吐，“记得本皇子说的吗？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热气喷到若水的脸庞上，让她打了一个哆嗦，她开始四下张望，说好的暗卫呢？这样了还不出手？
没有等来暗卫，却等到了楼梯上传来的噔噔噔的脚步声。
来人一袭白衣，气息冷峻，越过若水来到了六皇子耳边，低语了几句，六皇子脸上瞬间就没了笑容，“父皇怎么会知道？”
“我不清楚，我正巧去给母妃请安，母妃这才让我来给你带话。”他看向若水，寒渊般的眸中闪过一丝波动，“不过我劝你，这个乔若水暂时还是放了的好。”
六皇子怔了怔，不甘心地挥了挥手，若水身上的劲道一松，她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黄掌柜连忙上前扶起。
若水却不顾疼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子，他竟然和六皇子如此亲密，随即咬着牙关，赌气般地一字一字吐道，“乔若水谢过三皇子殿下！”
琏公子闻言身形一僵，却并未停留，紧随六皇子入了宫。
经六皇子这么一闹，若水以为今日诸位掌柜的约见算是白忙活了，没想到此时却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乔东家，这合同今日还签不签了？”
若水猛地睁大了双眼，循声望去，却是一直没有说话的「馥春香」的季大掌柜，专营胭脂水粉。
随即恍然，怎么把他给忘了。
很早以前她被拦在门外的那家「御春堂」，外界传言是皇商，实际上不过是夏家的产业，背后的靠山就是六皇子和元贵妃。
而眼前这位季大掌柜的「馥春香」正是和「御春堂」势不两立，斗得不死不休的关系。
她之前圈定了他来，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她连忙对季大掌柜笑道，“签，自然签，黄掌柜，快去将拟好的合同拿出来。”
合同拿来后，若水冲季大掌柜莞尔一笑，“季大掌柜，承蒙你信任，我自愿在这合同后面附加一个排他条款。”
“哦？愿闻其详！怎么个排他法？”
“我将在合同后面另加一条，以后我万千城，绝对不会和「御春堂」有任何合作。”若水看了看季大掌柜，又凑近轻声道，“不瞒您说，我乔若水什么都好，就是记仇，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若水以私人名义保证，将来我做任何生意，都不会和「御春堂」合作，只愿能交下季大掌柜这个朋友。”
季大掌柜闻言哈哈大笑，“能得乔东家这个忘年交，倒是我的福气了。”
若水转过头来，又对剩下的两位掌柜笑道，“您二位呢？考虑的如何？”
赵掌柜看了看成衣铺子的戚掌柜，略一沉吟道，“如果乔东家愿意同我们也附加一排他条款，我也愿意签下这合同。”
若水倒不意外，谁家还没有个竞争对手了，她点头应道，“可以，不过这期限仅有三年！”
二人皱了皱眉头，“仅有三年？”
“三年已足够，您二位已经占尽了先机！况且最多一年，我万千城一定会前景大好，届时其他铺子均需要投标才能续签。
而您三位则可享受直接续签，不过只今日这一次机会，当然不签也不强求，只怪我们缘分未到，我只好再去寻其他家了。”
两人对视一眼，思量了许久，最终还是点头应下。
送走了三位掌柜，若水对黄掌柜一脸正色道，“加快招商的步伐，今日来的不过是陪六皇子演戏的打手，目的是为了阻止我们签约，可这风声却传得很快，百姓们也许真的会受其影响，倘若大家纷纷前来退钱，届时恐怕你家殿下就不是抄抄三字经这么简单了。”
黄掌柜瞬间恍然，恭敬应下。
“放出风去，告诉众人这三家已与我们合作，尤其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务必保证他们都能知晓排他条款一事，有了前车之鉴，其他行当的也会怕自己被排他掉，定是心神不宁，便不敢再拖延。而且我们给出的条件优渥，说不定后面还会有人反过来找我们。”
黄掌柜从心底里衷心佩服，乔东家不过喝了个茶，这局面竟然就完全反转了？
第89章 办公室恋情？
若水又呆在茶楼中理了理思绪，这才起身离开，刚走出茶楼，就见四皇子迎了上来。
若水因为害他抄经一事，见了他还是有几分心虚。
四皇子倒是没那么计较，依旧是笑得如沐春风，“你今日的精彩所为，我已有所耳闻，若水姑娘真是我生平最佩服的女子，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这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神来之笔？”
若水听了四皇子的夸赞反倒有了几分落寞，这些都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小时候从父母那里无心听来的，以前她还埋怨他们只知道赚钱。
如今却没想到，潜移默化中，这些东西她竟然全都学会了，自己或许其他方面是个废柴，唯独这经商，却是十足的童子功！
四皇子见她兴致并不高，便转移话题道，“若水，今日天气大好，不如我们也弃了马车，逛上一逛？”
若水看了看四皇子，并未多言，和四皇子并肩而行。
“一年的时间，确实紧了些，若水你受累了。”
“的确，我们就是在和时间赛跑，结果如何，犹未可知，倘若输了，你可会后悔？”
四皇子一双朗目温柔似水，“不悔，倘若输了，不妨效仿那个闲散的安亲王爷，就在这经营我们的商业帝国，只是委屈姑娘要在这里陪我一世，不知姑娘可愿？”
若水听到这里，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她是没谈过恋爱，可不代表她是傻子。
（仇大：可我觉得若水面对我家琏公子时，就是个傻子！）
若水如何听不出四皇子的意思，不由心头一紧，完了完了，他这是要搞办公室恋情吗？不行，不行，她可是要回去的人，怎么能无故让他误会。
若水装作没听懂，哈哈一笑，“不行，我全部身家可都在里面呢，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
四皇子默了默，嘴角的笑意越发温柔了，想来是姑娘家脸皮薄，才如此说，便也随之一笑，“好！只许胜不许败！”
言罢，若水便不想再暧昧地走下去了，转身上了马车，打算回家，可是这马车却没有驶向西城的方向，而是驶去了南城。
若水走下马车时，满脸的疑惑。
只见马车停在了一处宅院前，虽比不得内城那些琉璃瓦顶青砖白玉的精美建筑，但是放在外城，也算是不小的门户了。
“四殿下，你不是说送我回家吗？”
四皇子神秘一笑，“你叫门试试？”
若水扣门，没成想，开门的竟是——秋儿？！
四皇子示意若水进去瞧瞧，若水带着一丝疑惑的目光进了门，发现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贵气逼人，只见两边翠竹夹道，中间一条青石板路，两侧铺满了各色的石子，走进正房，并未见过多的装饰，只案几上摆了一个花瓶，插着几朵叫不上名字的花，床上青纱帐幔，被褥锦缎倒是上好的材质，但也均是十分朴素的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