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迟朗不再言语,拿起属于他的那坛酒,往旁边一放,又低头看起书。
明卓锡无所谓地耸耸肩,自己开了酒,仰头就往里灌。
兄弟俩谁也没有说话,一个看书,一个喝酒,就这么安静地过了许久。
临近半夜,外头起了风。
冬天的凉州真冷,风卷着旋儿怒号着呼啸着,带着悲鸣般的呜咽声,像是有什么人在外面低声哭。
驿站有些简陋,卧房的门关得并不严实,有丝丝冷意顺着门缝渗了进来。
明卓锡把酒喝完,明迟朗的那壶酒也冷掉了,他合上书,看着弟弟的眼睛。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明迟朗淡声道,“什么都写在这双眼睛里,你在害怕什么呢?”
明卓锡仰着脖子,拎着酒壶用力抖了抖,待最后一滴酒水落下,他把空酒坛往地上一滚。
双手捂住了眼睛,撑在桌上,突然笑个不停。
“大哥,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明卓锡把大哥问他的话如数奉还,“什么都写在这双眼睛里,你当别人都瞧不见吗?”
明迟朗微微皱眉。
“大哥,你还在喜欢她,是吗。”
明迟朗瞳孔微微颤抖,放在书册上的手瞬间收紧,弄皱了纸张。
“你……”
他喉间发涩,发不出声。
“我怎么知道的?”明卓锡抹了把脸,酒喝多了,他的脸微红,眼眶也是,“你以为能瞒得过谁呢?都写在你都眼睛里了。”
“大哥,忘了吧,为了你自己。”
明卓锡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
“若是叫侯爷知道,他会杀了你的。”
第44章 .是谁不行虞砚。【一更】
明卓锡的话叫明迟朗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他望着自己的弟弟好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
明迟朗,今年二十七,比明卓锡大三岁。
他不是信国公亲生,自然也不是陈氏的孩子。
但这件事,整个信国公府,除了一直在明家做事的几个家奴几个老人,只有信国公夫妇二人,明迟朗自己,以及明卓锡知道。
明妘不知道,明娆自然也不知道。
整个公府的人对此事守口如瓶,他们都拿明迟朗当明家大公子看。
不知情的,对他尊敬服从,知情的,做的是表面功夫。
但不管是哪种,都没人把明迟朗看得太重要,因为当家做主的是陈氏,而陈氏对明迟朗可以算得上是不闻不问。
信国公这个爵位世袭罔替,谁也不明白,为何国公府的大公子明明是嫡长子,却不是小公爷,不需要袭爵。
二公子一心报国,非要上战场就罢了,大公子可是一直在京城待到了十八岁,直到十八岁那年才谋了职位,离京去了。
他走了以后,没过两年陈氏便有了身孕。今年三公子五岁,明家请旨,封为世子,将来承袭国公的爵位。
人人都道陈氏宠爱小儿子,忘了礼法,却不知,明迟朗本来也没有袭爵的资格。
陈氏对于不是自己的孩子,只尽了抚养的义务,并不真正关怀过他。信国公连自己的日子都过得浑浑噩噩,自己亲生的孩子都护不住,哪里又想得起来这个养子呢。
真心对他好的,没几个。明卓锡算一个,还有就是明娆。
再没有其他人了。
咣——
北风呼啸,外面突然传来什么东西被风刮到地上的声音。
明迟朗紧了紧肩上披着的外袍,站起身,去给火盆又加了点炭火。
明卓锡瞥见他的动作,轻嗤了声。
好好的国公府大公子,不待在京城享福,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总不能是跟他一样,为了所谓的理想和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