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述心中一惊,冷笑道:“我竟不知,虞疆的公主还练过武?”
陈相因也是彻底清醒了,对啊,她现在可是公主,于是把下巴抬高,一脸不经意道:“小时候身子虚弱,为了强身健体,学过几招。”
她这才注意到钟离述今日穿的是身紫衣,外罩一件白纱,将紫色的高贵衬出些许朦胧的柔和,袖口和领口压有金丝滚边,那条被她触碰过的腰带,也压着金线。这等风姿的男子站在她面前,与中午那个胡乱穿了一身布衣的傻太子判若两人。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灿灿如星,却分明探究玩味。
相因轻咳一声,问道:“钟离述,还要不要睡觉了啊?”
钟离述眼神一黯,相因觉得连烛光都暗了几分。他往前跨了一步,“谁准许你直呼我的名讳?”
“嗯?”相因心中一片茫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前的人是太子吗?还是贴了□□的别人?
这么想着,她竟也就直接问了出来:“你,是太子吗?”
“我不是。”
“啊?”相因心中警铃大作。
又听钟离述悠悠开口道:“难道你是?”
切,有话不会好好说啊,非要大喘气。
相因认栽,老老实实跪下行了个礼,介绍道:“启禀太子,我、我是虞疆来和亲的公主,是您的妻子。”说完不禁腹诽,昨晚那个傻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钟离述装傻来试探她的?现在才是洞房夜的正确情形吧……
钟离述歪了歪头,双臂抱在胸前,颇不以为意,“想必你不是自愿来的,想走就走吧。”
走?去哪儿?回虞疆的话可就露馅了,这不止她一条人命,若是大夏国发现她是个被掉包的假公主,会不会发兵打虞疆?
相因一咬牙,道:“我不走,我是来伺候太子殿下的。”
“伺候?”钟离述往门外一看,秋华正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端着一盆水,“伺候我上西天,好遂了你们的意是吗?”
相因把头伏得低低的,声音也闷在喉咙里,“不是的……”
“滚!”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这个字就将她牢牢钉在了原地。如果不相干的人这样说她,根本无关痛痒,可经过了一天一夜,太子明明一口一个‘新娘子’地叫她,仿佛她是他生命里的新曙光,原来好心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秋华还在门外,她不能太没面子,怎么着应付过去这一晚,不然这么冷的天让她去哪里过夜啊。
“我伺候您就寝之后就滚。”相因站起来打算铺床叠被,却蓦地被一只苍白冰凉的手攥住了手腕。
指节虽然枯瘦却有力,姑娘细嫩手腕渐渐被攥出几条红痕。
相因抿唇看着钟离述,良久,钟离述卸了力道,说道:“打水给我沐浴。”
“什么?”相因没料到他会这样说。
钟离述笑了,皮笑肉不笑,“不是说要伺候我吗?干活还挑肥拣瘦?”
相因抬起头来道:“没有,只是在想太子爷您喜欢多热的水。”
钟离述凑到她身前,相因跪在脚踏上,他凑过来刚好能看到她心形小领下那根系着铜镜的红绳。
他悠悠呼气:“我喜欢慢慢泡,所以热水要足。”
气息呼在她的脖颈,痒痒的,仿佛还有点发热,相因道:“知道了,保证您满意。”
她拍拍裙摆站起来,吩咐门口的秋华去准备热水。秋华听着听着,瞳孔却渐渐放大,手上的水盆差点掉到地上。
相因伸手帮她稳住,一回头,才发现钟离述不知何时已走到他身后。
他的声音不大,中气似乎也不足,而说出的话却足以让人不寒而栗。他倚在门边看着相因道:“我是让‘你’去备水,不是让你再去安排别人,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通通不准进内院,有违抗者,我就挖了她的眼。”
相因和秋华都是一个激灵,秋华赶紧行礼退了出去,相因也只得一桶一桶地将热水提进耳房。
她试了下水温,刚刚好,便去知会钟离述。
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又坐到床榻上去了,看起来非常疲惫,一拳抵在上腹部,另一只手撑在额角。
不等相因走到近前,钟离述就察觉到了。左手伸向她,道:“过来扶我。”
“哦。”相因点点头,没犹豫,径直走到他身侧。钟离述直接展臂揽过她,左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借力站起,然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向了她。
相因差点站立不住,膝盖弯了弯,撑住床板,才勉强站直。
钟离述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管了。趁他看不见,相因努了努嘴,他一定是故意的。
相因这点小身板怎么可能扶得动一个大男人,只好也把手搭在他的腰上,两个人摇摇晃晃,不成直线地一步步挪过去。
相因只觉得自己的脊柱都快被压断了,好不容易到了耳房门口,她终于找到了再次能够支撑一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