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那裴兄弟看了江屿知一眼,顿了一顿,道,“你一会便在一旁侯着,待我这般收摊了以后,与我一道回家一趟。”那个语气丝毫不客气。 *
可江屿知哪里在乎眼前之人对自己客气不客气,听着他的话都觉得如闻天籁。
还好还好,既然让他跟着一道回家,方娘子对自己应当是有安排的,这他就略微放心了。
不过,说是让他在一旁侯着,可这位裴兄弟显然没有要让他闲着的意思,见他吃完馄饨,便吩咐他收拾碗筷、打杂跑腿,待结束了以后,已经把这位从未吃过什么苦头的江大公子累得不行。
而那边,裴兄弟利索地收拾好了小摊,眼风一扫,看着坐在小凳上休息的江屿知,鄙夷道,“就这点能耐?”
然后推着小车往前走,丢下两个字——“跟上”。
江屿知叹了一口气,牵过自己的马,三步并作两步跟着前方的小推车往前走。
方娘子家离此地不算太远,可依旧把娇生惯养的江屿知走得气喘吁吁,只觉得腿都要废了才好不容易走到地方。
眼见着那裴兄弟推开了门,江屿知觉得自己终于看到曙光了。
他一鼓作气,三步并作两步,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有心思观察起这院落。
这小院委实不算大,但好在别致,院子四周种着桃树,树下是一个石桌子,上头摆着个棋盘和些许瓜果点心,院子的最中央是一树葡萄藤架子,那位方娘子,便恰好坐在最中央,瞧着一副十分温婉的样子。
那裴兄弟把推车停在一旁,凑到方娘子身边,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夫人,你怎么出来了,外面日头大,快回去躺着,小心身子。”
他小心翼翼的扶着方娘子,仿若扶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而那方娘子,却扫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裴韶安,我是有了身孕,不是瘫痪了!”
没错,这夫妻二人,便是方知鱼和裴韶安。
方知鱼将汴京的事处理好以后,便留了张条子,说自己要出去游山玩水,将方氏食肆全权交给范凛等人搭理,并请他们照顾好方父方母。
而后便拍拍屁股和裴韶安两人离开了汴京,至今已有三年有余。
他们于今年三月停在了安顿在了饶州,买了个小院子,又开了个馄饨摊子,便在这儿过起了二人世界。
原本他们是打算,住上半年便走,可却突然发现方知鱼有了身孕,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只得一面安顿下来,另一面飞鸽传书回汴京,告知方父方母此事。
二人又说了些话,方知鱼这才注意到站在角落的江屿知,愣了愣,“江公子也来了啊?”
然后一把把裴韶安扯得俯下/身子,凑在他耳旁轻声问道,“是你带他来的吗?”
裴韶安点了点头,浑然不在意道,“你不是早就打算帮他了吗?刚好早些教会他,明日这馄饨摊子便让他去,也好让我有更多时间来陪你。”
方知鱼没好气道,“你就是不愿意去!”
“我当然不愿意去,”裴韶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眼下你有了身孕,一人待在家里 * 我不放心,当然需要找个苦力来帮忙。”
江屿知顿了顿,强迫自己装出一副没听到裴韶安将自己当苦力的话语,只觉得人生艰难,自己只是想要救一救自家酒楼,怎么还得被迫在这里,吃上了狗粮?
方知鱼用手肘轻轻捅了裴韶安一下,“别胡说。”
“既然人带来了,便好好教。”
“是是是,”裴韶安装模作样地冲着方知鱼拱了拱手,无声地说了句,“都听淳和郡主的。”惹得方知鱼作势要起身打他。
裴韶安嬉皮笑脸地躲了开来,而后站起身来,收起了笑容看向江屿知,面色严肃,“你,跟我过来。”
江屿知抖了抖,一直听说这位裴兄弟是个惧内的,眼下看着他与方娘子二人的互动才知道,这岂止是惧内,这简直对内对外是差别待遇了。
对着方娘子就柔情似水,对着自己就板着一副脸,浑像是自己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一样。
可无论心中再如何腹诽,江屿知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裴韶安走了过去,一路来到了这院落的小厨房,看着裴韶安往椅子上大大咧咧一坐,翘起了二郎腿,道,“两斤猪腿肉……”
江屿知一愣,结结巴巴打断了裴韶安,问道,“裴大哥,这是何意?”
裴韶安睨了他一眼,眼神里写满了“你怎么这么笨”,只见他叹了口气,丢给江屿知纸笔,道,“把配方记下来,明日你出街摆摊卖馄饨。”
“为何……”为何变成我出街卖馄饨了?我不是来求方娘子解救自家酒楼的方法吗?
“你不是想学手艺?”裴韶安看他一眼,面色已经有些不耐了。
“是……”也可以说是想学手艺吧……
“那你还不快记?”
“知道了……”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江屿知被迫留在了小院里,学了一整日的包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