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响了锣声,似是有人,飞奔进了承安殿。
想来,是谢淮安从诏狱消失的事被发现了。
苏雾眉头皱起,语气渐渐急促起来:“你不该来宫中的,既然你放下了,我便不会拦你,你快走吧。”
谢淮安却道:“我走不了的。”
苏雾怔了怔,喃喃道:“总要试一试的,其实,长宴也有心留你一命”
听她提到赵长宴,谢淮安目光沉寂下来,随即,望向苏雾桌上那条正红绶带。
大宁有俗,皇后亲绣玉绶带,寓意结连理,珠璧合。
她终归不是他的,哪怕她一直在为他好。
谢淮安眼底那些汹涌的情谊,终是被他隐了下去。
他轻声道:“我来,就是想看看你。”
他说得平静,但又执拗。
让苏雾忽然想起了上辈子,他拉着她的手,固执地往冷雪皑皑的山路上走。
苏雾声音凝滞了一瞬,而后,她亦是固执地劝道:“那你现在,可以走了吗,快要来不及了”
谢淮安抬眸望了眼站在门外的身影,那身影似也听见了锣声,即便不知他的神情,谢淮安也知他那双眼,正透过薄绢盯在他们身上。
谢淮安轻咳一声。
走了这么远的路,腹部的伤口似乎裂开了,疼得厉害。
他忍下喉中的腥甜,重新看着苏雾,轻声道:“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苏雾催促的话忽然卡在了喉中,她蓦地,苦涩地望着谢淮安。
这句话,他上辈子,曾经和她说过。
那时他牵着她的手,跌跌撞撞,直至油尽灯枯、冷雪葬下白骨,都不过是一句——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苏雾眼底渐湿,既然催促不了,便不再催促罢。
就多待一会儿
房间中安静下来,他们两人的一举一动魏深虽看不见,但他耳聪目明,全部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之间的举动克制守礼,让他莫名烦乱。
还以为,他们会发生些什么,能让她彻底失了皇上的庇护。
待她无人可依,便会任人采撷了。
啧。
魏深厌烦又阴沉地垂下眼,不远处的承安殿已有了响动,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腰间的剑再次出鞘三寸,魏深抬起眼,猛地推开了门。
“谢大人,该走了。”
他打断了谢淮安。
谢淮安平静地转过头,他看了魏深一眼,轻声道:“小雾,我走了。”
苏雾的眼底红着,点头道:“你保重。”
谢淮安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喃一句:“如此,便也是告别了。”
说罢,他转过身,往门口走去。
魏深的剑,掩在袖下,寒芒幽现。
谢淮安慢慢地走到他的身边,他挺拔的身影走至魏深身畔,就在这一瞬,魏深陡然拔剑——
而谢淮安竟在这一刻,像是预料到一样,忽然反手扣向他的脖颈!
苏雾惊叫一声,就见魏深的剑没入了谢淮安尚未愈合的腹部,而谢淮安的手扣在了魏深的喉咙处,发出清脆的骨裂声。
魏深那双原本出挑的眼睛,忽然充了血。
他原本还想再刺谢淮安一剑,但他连剑也拔不出来了,魏深踉跄着挣开了谢淮安的手,捂着脖颈跪在了地上。
腹部的血,顺着谢淮安的身子,蜿蜒着流在了地上。
谢淮安终于,也缓缓跪坐在地上。
苏雾跌跌撞撞地跑向他的身边。
她苍白着脸,慌张地用手帕去捂他出血的伤口,颤抖道:“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没伤到要害,你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