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山匪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为了要粮食。他们集中力量已经抢掠了三辆运粮的马车。其中有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喊道:“抢不过来就废了!”
听到这话的距离运粮马车近一些的山匪手起刀落,运粮的布袋连同上面盖着的东西一起被划开,白花花的大米洒落了一地,很快就被人践进了泥里,然后混着泥土和雨水顺着山路不知道流到了哪里去。
“别让他们接近马车!”许临朝吼道!
这雨下的太大了,袋子被划破,就一点也剩不下。要是都被他们毁了,那这些粮食和全都被他们抢走也没什么区别了。
士兵们赶快架着刀把山匪和马车之间隔开,许临朝也在尽自己的所能将自己隔在两者之间。
但他心中不知为何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群人向后退的太痛快了。
就在两方打得正激烈时,从山路下下又窜出来了一伙儿山匪。那些人一看就是埋伏了很久,一伙人冲上了马车,驾着马车就沿着山路跑走了。
“不好!”许临朝心中暗骂了一声,还有另一伙人。
他两刀砍倒了冲上来的人,一个旋身准备上马去追那些人。但旁边山崖上传来了震耳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源源不断的石块儿。
“公子!”成安一个飞身挡在许临朝身前。
一时间士兵们都在躲避石头,人移动都困难,更别提马了,刚刚还在对战的那些山匪们也在这些石块儿的掩护下顺着来时的路撤退了。
许临朝就眼睁睁地看着山匪带着粮食跑远了。
在刚才的打斗中他身上的雨披已经不在,雨水混着血水把他从上到下湿了个透。此时雨水还在不停地打在他的脸上,顺着他锋利的下颌线汇聚在下巴,和先前一样砸在地上。
在四周归于平静后,成安率先驾马冲了出去,想要去追回粮食,木心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许临朝,也冲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成安和木心回来了,两人都低着头。
“公子……”
“将军……”
“不见了?”许临朝早就想到了。
成安悄悄看了他一眼,回道:“嗯。属下沿着路跑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那群人朝那边跑了。雨下得太大了,路上的车辙印都被雨冲干净了。”
他们俩的话音刚落,天空中响起了一声响雷,一个闪电随后落下。
他看着蜿蜒的不知要通向哪里的上路,阴沉出声:“不是你们的错,看看有没有人受伤,处理一下,在原地稍作休整。”
“公子,我们是要去吧粮食追回来吗?现下咱们离临京还不远,不如赶回去,让朝廷派兵剿匪。”
“先去传话。”
成安看自家公子认真了,于是乖乖去传话了。
木心站在原地,想了想,又跟上了成安。
这不是普通的山匪,先不说普通的山匪敢不敢劫官道,就说这群人的部署,这就绝对不是一句“山匪”就可以说清的。
在这座山的另一边,也是一条路,且比这一条路更宽阔,平常的一些货运都会走那条路,这条路算是一条朝廷中的秘密官道。
其中也不乏他们碰巧到了这条路的可能,最让许临朝怀疑的就是他们的部署。
他们分成了三伙人。一伙人在正面和他们周旋,并把他们引离马车;一伙人趁他们不备,赶走马车;最后一伙人。作为善后。
前两伙人都完美的完成了他们的任务,但是最后一伙人撤退的时候居然如此的训练有素,这不是山匪应该有的速度,他们有经历过系统的训练。
雨声渐渐小了,没多久,雨停了。
跟随许临朝的那位随军记述的大臣死了。
这是他第一次带军,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死人,心中还是有些震撼。他就地坐下,强迫让自己不去想满地的尸体,从怀中掏出来那个布包,只是外面湿了,里面用牛皮加油纸包着,一点水都没有。
他拿出一块柿子饼,那熟悉的甜腻占据他的味蕾,让他安下心。
吃完一块儿,把布包恢复原样,他吩咐道:“成安,找些人,把兄弟们就地安葬了吧。”
此时的二皇子府上并不安稳,婢女一趟又一趟的跑,丝毫不敢怠慢,院子里站着的好几位太医,皆是一脸愁色。
程暮坐在一旁安慰着惊慌的姚湉湉。
程暮搓着姚湉湉的肩膀。柔声道:“没事没事,二殿下一定会没事的。”
姚湉湉想起半个时辰前的事情还是有些后怕,此时已经缓过来不少了。
她抽着气:“暮暮,他真的会没事吗?”
“恩恩,放心吧。”程暮认真地点着头。他可是男主,怎么会有事呢。
“可是太医们都说他的情况不太乐观,我真的害怕……”
程暮把她放在肩膀上,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在心里骂高闫。
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决定实施这个计划的时候就没有想过爱着他的姚湉湉会有多害怕吗?就不能跟她透个风。但是随后转念又一想,要是跟姚湉湉透了风,那还怎么实施美男计加苦肉计呢。哎,男人啊!
屋里的情况还是让太医们紧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皇后来了,五皇子也随后赶到了。
这是程暮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到皇后。
皇后进来的第一时间先问了高闫的情况,听了太医的话后神色开始变得有些不太好。
跟在皇后身后的五皇子赶紧扶住了她,然后也是一脸忧色的安慰道:“母后放心,二哥一定会没事的。”
不得不说,五皇子的演技还是很不错的。现在谁看了都要说一句“兄弟和睦”。
至于皇后,她是真的为高闫担心。
这位皇后在原书中可是贤良淑德的典范,她是大皇子的生母,但是大皇子儿时生了一场大病,早早地就夭折了。但是她没有像是那种宫斗剧里的恶毒皇后一样,而是对宫中的每一个子嗣都一视同仁,当做自己的孩子。
皇后顺着自己的胸膛,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姚湉湉。关于二皇子和这位民间女子之间的事她也是知道一些的,当时这件事还是她帮着对皇上瞒下的。她以为二皇子就是一时新鲜,等过一段时间这股劲儿就过了。但没想到,这姑娘居然还在。
姚湉湉已经止了哭,对着走过来的皇后行了大礼,程暮也不好自己站着,于是就一起跪下了。
“民女参见皇后娘娘。”
“民妇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看了一眼两人,对于这位二皇子身边的人的记忆倒不是很深刻,但是她旁边的这一位她可记得,不就是那日在宴会上怼王子的那一位吗。
但她实在是想不起来名字了,于是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程暮倒是没想到居然第一个被提问的是自己。
她恭敬回道:“回皇后娘娘,臣妇名叫程暮。”
“‘臣妇’?你嫁人了?”
“是,不过,是之前嫁过,现下已经被休了。”
皇后娘娘这才想起来,那天在宴会结束后她就问过身边的人,当时她还感叹,这个程暮还真是不简单。
她又把视线转移到一旁跪着的姚湉湉的身上,这人那天的宴会她也见过,只是记忆不是很突出而已。
“你是姚湉湉?”
“是!”姚湉湉虽然刚哭完,声音还有些哑,但丝毫不让人觉得失礼。
皇后问完这两个问题就让她们起来了,两人起身,静静地立在一边。
一旁站着的五皇子根本不知道皇后这边发生了什么,他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那间屋子里。
他有些心慌,而且,他从刚才就没看见被他买通的那个高闫府上的奴才。
第35章 演技
几人在院子里等了很久,直到太阳西斜,太医才舒展着一张脸,踉跄着跑出来回话。
“回皇后娘娘,五皇子,二皇子他醒了!”
皇后赶忙起身,由宫女搀着就往屋里赶。五皇子也跟了上去,一直站着的程暮和姚湉湉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屋内密密麻麻地跪着许多人,看见皇后娘娘进来,都有些如释负重地行礼。
皇后直奔躺在床上的高闫,跪在一旁的成安朝一旁挪了挪。
高闫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睛半睁着,气息微弱地就要给皇后行礼。
皇后赶忙拦住他:“你都这个样子了,还行什么礼!”
高闫朝后看的时候,越过人群看见了姚湉湉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他顿时心疼了,当初就应该告诉她的。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得先把计划进行下去。
皇后悉心地帮他拉好被子,满眼都是心疼。
“你说你,平常身体就不好,怎么还不好好注意着?下人来传话的时候跟本宫说你在府里晕倒了,本宫就急忙赶来了。”
皇后在皇帝这么多的子嗣中,她要说对谁偏心,可能就是会偏这个二皇子一些吧。
高闫出生的时候她的大皇子还没有夭折,宫中也只有这两位皇子,所以她每次看到游玩的高闫时都在想,等自己的皇儿身体痊愈了,就能和他一起玩了。但没想到,自己的皇儿没有等到那个时候。
在自己的皇儿夭折后的那一年里,高闫每一次路过自己的宫殿,都会给自己带一朵花。
有一次她问他为什么要每次都给自己一支花,当时还有很稚嫩的高闫白嫩嫩的小手牵起了她的手,说:“梧桐姑姑说要是有什么突然不见了的话,那就是变成了开得最好看的一朵小花。儿臣找了整个御花园,这应该就是突然不见的大哥哥吧?所以拿来送给母后。”
梧桐是萧贵妃的贴身侍女,萧贵妃薨逝以后,梧桐也去陪了葬。
皇后的眼泪被他一句话激了出来,声音开始变得哽咽:“梧桐姑姑为什么这么告诉你?你有什么东西突然不见了吗?”
“嗯,我的小兔子不见了。”
“好孩子。”皇后流着泪把他抱在怀里。
记忆闪回,皇后的眼眶又红了。
高闫对这位母后也是真心实意的,对今天的利用他也有些愧疚:“是儿臣的错,让母后担心了。”
两人说话的同时,五皇子的脸色并不好。
高闫怎么会没事呢?那药已经下了五天了,是绝对会致死的量。而且,皇后向来对每一个皇子都是一样的态度,但为什么今天会对高闫的关心如此的重?还有被他收买的那个下人呢?他到底算错了哪一步?
他有些心急,事到如今,必须试探一下高闫的口风,看看他知不知道自己给他下药的事情。
“二哥,你今天真的是要吓死皇弟了。”
高闫把视线转向他,不知道为什么,高羿被他看得有些发毛。
“五弟也来了,麻烦你了。”
高羿懒得跟他在这里说这种场面话,直接切入主题。
“太医呢?”
身后一个年龄最大的太医上前回话,程暮看见,他额头上的汗都还没有干。
“五殿下。”
“林太医,二皇子今天为什么会晕?是因为今天的身体过于虚弱吗?”
林太医顿了一下,突然开始支支吾吾:“这……这……老臣也,不好说。”
高羿的耐心已经完全消失殆尽:“说!到底有什么可支吾的!”
林太医被吓得,胡子都颤了颤:“老臣不敢妄言。”
皇后这个时候也察觉出了些不对劲,板了脸:“你医出来了什么就说什么,你是医者,有什么不敢说的?”
林太医没说话,先跪下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老臣刚才为二殿下把脉时就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为了确定老臣的猜测,老臣又给二殿下进行了针灸。”林太医抬头看向皇后,“二殿下应该是……中了毒。”
“毒?”皇后惊叫道。
五皇子的心中也“咯噔”一下。怎么会呢?当时让松北找这药的时候就是想着,这药的虽然药性慢了些,但好在是人服用了之后绝对不会被发现。林太医虽然是太医院的首席,但也没有这么神吧。
皇后站了起来,脸上都是凝重:“林太医,毒害当朝皇子是什么罪名你知道吗?这种话可不是能乱说的。”
“回皇后娘娘,可否让老臣再次查看一番?”
“林太医请。”
林太医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床前仔细地查看,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老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二殿下今天是中毒所致。”
皇后环顾四周,看见了床边跪着的成安。
“你是二殿下身边的人吧?”
成安恭敬答道:“回皇后娘娘,属下是二殿下的贴身护卫,成安。”
“你们家殿下中了毒,你竟浑然不知?现在给本宫查,这府中的每一个人都不许放过!”
成安重重地叩在地上:“娘娘恕罪!属下从刚才太医说要验毒的时候就已经吩咐下去了!”
“好!你做得对。临京地界!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敢毒害当朝皇子,当真是把皇室威严不放在眼里了!”
程暮在一旁安然的看着,她可能是在场的所有人中心绪最平静的一个人。就连一旁的姚湉湉,都恨不得把在场的人的脑壳看穿。
“到底是谁!平常阿闫都是安安稳稳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害谁。到底是谁下了如此的毒手!”姚湉湉咬牙切齿地说道。
程暮没有回她的话,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再听,她在观察在场的每个人。原来上帝视角是这样的,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有趣。
高闫躺在床上虽然装得很像,但他会悄悄用余光观察四周;皇后娘娘的严肃就都表现在了脸上;最精彩的当然是五皇子。
明明没什么胆识,还非要学别人毒害人那套。心态不稳,纵使他佯装镇定,额头上的汗和抓在下摆上的手还是透露出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二皇子府上的家仆就拽着一个人进来了。在看清那人的脸时,五皇子彻底慌了。
“回禀皇后娘娘,这人刚才企图从狗洞里爬出去。”
那人趴在地上,剧烈地颤抖着,嘴里细碎地发出声音,但听不清是什么。
程暮心想:你看看人家这演技,这绝对专业院校毕业。
成安看了一眼,喊道:“娘娘!这是府上的小厮,名叫王良!”
皇后看了一眼王良,明白了什么。
“你,把这人拖到院子里,审审他。”她示意一旁的成安。
成安立马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