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喜又忧地看完了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从小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更没有过爱人,所以“思念”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有感觉过。
经常有人说“相思之苦”,她还会想,怎么可能,怎么有一个人那么牵动着你的心呢?
今天她终于品尝到了这种“苦“,但也不算是哭。这种感觉就像是酒一样,让人感到快乐,但快乐过后就是痛苦。
晚上,程暮把这份信放在了枕头下,希望可以梦到他。
许临朝离京已经十多天了,这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卫忠驾马与他并行。
“怎么?信带回去了?”
许临朝看着远处的落日,“嗯,让人送回去了。”
“人家都是到了地方再给家人写信,你这倒好,这才走了一半的路就控制不知心里的相思之意了。”
卫忠本想着调笑他两句,臊一臊他,谁知道他居然正经回答道:“没办法,我这人就是这么没出息。”
“哎,你这天天年纪不大,眉头皱的比谁都深,你天天都在担心什么?”
“怎么能不担心,还没娶到,万一跟人跑了怎么办。”
卫忠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只能转移话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不就是太阳,有什么好看的?”
许临朝的嘴角一弯,好像里面藏满了蜜糖。
“像不像柿子?”
“什么?”
卫忠勒着缰绳让自己的马儿离他远一点,这人已经疯魔了。
宫内也不是很太平,明贵人这几日的身子越来越重了,太医院上下都十分小心。
后宫中的人也不大和她见面,若是碰到了都是离她远远的,生怕她突然歪一下讹上自己。
禄尔正在给皇上捏肩。
“明贵人肚子里的那个,还好吗?”
“很好。”
东林帝自从明贵人有喜以来就让太医查看,明明之前说的她不会有喜,这突然就有了,实在蹊跷。
“太医院都查仔细了吗?确定那孩子是活的?”
“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去看过了,都说无恙。”
“好,那就让他们好好准备着吧,若是能再有一个皇儿,也不错。”
明贵人宫内,
明贵人侧倚在金丝绣的藕粉色软枕上,玉手覆在已经圆滚的肚子上,屋里独她一人。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手突然收紧,表情也变得阴狠起来。
在肚子上出现淡淡的红印后她才收手,缓缓吐了口气。
这个孩子还有大用,现在不行。
明贵人从枕头下拿出了那方画像,那张纸极小,是她自己画的,画上的人是她的意中人。
“若是我为你的大计而死,你会记得我吗?”
摸着画像,眼角滴下一滴泪,落在画像上。
高闫的流火弹已经开始批量生产了,就在临京郊外的那座山上。
俗话说得好。“灯下黑”嘛。
这几日东林帝不知为何,隔几日就要召见他。叫去了什么也不问,就只是聊聊现在朝中的形势。
有的时候还能在那里面碰上五皇子和三皇子,三人相见,都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东林帝的心中所想。
后来去的次数多了,高闫听着听着,也多少能参悟一点儿了。
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夸夸这个,再贬一贬那个,激起三人之间的那点嫉妒心罢了。
但也就是有高羿那个傻子才会不明白。
那天从承明殿出来,高闫就被三皇子高程拦住了。
“二皇兄。”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他对这位三弟还是没什么敌意的,不过听说三皇子的母妃佳美人最近病重,不知道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儿,就是好久没见二皇兄了。”
“听说最近佳美人病重,怎么样?太医怎么说?”
高程苦笑了一下,心中似乎有许多话,但说出的只淡淡的一句,“还好。”
该客套的也客套完了,他就准备走了。
“二皇兄……”
高闫又停下来,等他把话说完,但面色已有不悦。
高程四下张望,见无人,低缓着声音,用郑重的语气问道:“二皇兄想要皇位吗?”
第71章 第一仗
两人对视,高闫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看不懂自己的这位三皇弟。
他很好的继承了他母妃恬淡的性格,所以在众多皇子中也是最安静的一个,最近这几天他都因为佳美人身体抱恙告了假,并未上朝。
两人的来往不多,高闫也从未把他当成竞争者。因为在他看来,在自己这位三皇弟身上真的是找不出一点“破绽”。
“三皇弟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高程知道他突然问出这句话有些突然,但他一直忍到今天,实在是想要给自己一点盼头。
“这可以到二皇兄府上聊吗?”
高闫看他犹豫的神色,心知他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
“最近茶典坊新上了一款好茶,不如三皇弟与我同去品一品?”
“好。”
二人到了茶典坊,侍者上了一壶茶就安静地退了下去,小心关上了门。
高程没等高闫开口问就开了口。
听了一会儿,高闫这才明白了他今天来找自己的目的。
历史上其他的皇帝大多都有宠幸下人的例子,东林帝自然不也意外。毕竟在这些上位者的心里,整个皇宫都是他的,自然这宫中的人他想要宠幸谁就宠幸谁了,佳美人就是这样成为了一名后宫的妃子。
宫女过了二十五周岁就可出宫去,佳美人做宫女的时候就一直盼着这一天,却没想到这万分之一的机会掉到了自己的头上,只能不情愿地做了一个深居后宫的妃子。
不知该说她命好还是不好,那次后居然怀上了龙胎,这才有了三皇子。
这娘俩在宫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就像这次佳美人身体抱恙,就算是皇后发话让太医过去看看,太医也一直在推脱。
佳美人宫里的去太医院请了几次都被回绝,到后面干脆直接让她随便抓点药回去喝喝,反正喝不死。
说到这里的时候高程放在膝盖上的手死死地握着,眼中也不再平静。
作为皇子他当然也想能够有一天坐上那个位置,但尚存的理智告诉他,不可能的,以后谁都可以得到那个位置,但绝不会是他。
他只能攀附于其他人。
他满眼乞求,“二皇兄,我知道你一定在谋划的,我什么都可以做,要我死都可以,只求你在登位过后能上带我母亲。”
高程这么说着,到后面直接跪了下来。
“我母亲这辈子太苦了,又有了我这个拖累。二皇兄,我真的什么都可以做,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可以。”
高闫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妃,所以高程的心情他可以理解。
但……
“你都知道什么?”
高程有些害怕地看了看他的眼睛,“那日我拿着值钱的东西想要出去变卖,这在宫中是不合规矩的,在路上看到有人过来,我就躲在了草丛中。就这样听见了你和明贵人的话。”
高闫的眼神突然犀利,“你都听到了什么?”
“离你们太远了,也没听见很多,只是断断续续听到了一点。二皇兄放心,我从来没有有跟任何人说过!”
高闫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后,事到如今,不可以有一点点的闪失。
“你先回去吧,要是有什么需要做的,我会找人传话给你的。”
高程虽然很像跟他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想了一下,还是乖乖走了。
等他走后,高闫眼中思忖片刻,冷静道:“阿金。”
最近朝中还出了一件大事正三品大臣张子明伙同自己的亲儿子一同利用公务之便贩卖私盐被抄了家。
等张家父子被送进大理寺后,不知审问出了什么,又在朝中抓走了许多大臣,一时间朝中人心惶惶。
左相正在家中,看着面前案上已经摞高的拜帖,摇头叹息。
一旁跟了他许久的老管家也紧皱着眉头,
“相爷,朝中这些人都想要干什么?”
左相:“不是朝中的这些人你想要干什么,是皇上想要干什么。”
“这……”
“年前的殿试皇上留下了一大批年轻人在朝中任职,后来不管是在文在武,都接连提拔青年人,有些职位上就算是还有些老人的身影,但也都被架空了。”
左相说到这儿,拿起最上方的那一本,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皇上这么做是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自古君王多疑罢了。在皇上的心里,这些老人能帮他拿下江山,也就能对他的江山造成威胁。”
管家赶紧查看屋子里,确定没有外人在。
“怕什么,若真的要治你,又怎么会在乎你是不是真的有罪?谁又能知道这几日大理寺中又多了多少冤魂。”
随着城中这些富贵大户接连没落,城中的百姓也感觉出来了许多。街巷里,茶馆戏台中,都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凑在一起,又很快散开。
过了年就是开春,百姓们过了一个好年,又开始忙忙碌碌开始种地。
边境的春天来的要晚一些,不过即使春天到了,在这种边疆也很难看到绿意。
许临朝和雷融到了边境后就被建安王分派两边。许临朝管辖正面战场,也就是羌州;雷融管辖侧面战场,也就是嘉城。
之所以分为正面战场也侧面战场,是根据夷狄人的攻打目标来评判的。
羌州在边境的这么多城中处于最平摊的荒原之中,而且位于中心地带,可以辐射周边各城,所以如果夷狄若是发起进攻,那羌州很大可能会是他们攻打的第一座城池。
嘉城在羌州的身后,战略位置同样重要,且嘉城多风沙,不管是从战略位置还是攻打程度来说都要差一些。
其实在许临朝他们还没来到这里之前,夷狄和东林边境就并不太平,总是有些“小打小闹”,因为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所以两方都没有在意。
但在他们来到这里的第十天,夷狄人突然集结了数千人向羌州攻来。
许临朝从前几日夷狄军队来犯时就已经想到了会有今天。
当时羌州的其他首领官员都告诉他这种打闹根本不用放在身上,但他总觉得不太对。这些夷狄人不像是在打闹,更像是在试探,试探羌州的底线。
所以他早有准备,晚上安排了三批人巡逻,在发现情况不对后马上吹响号角,将士们也听了许临朝的话早有防范。
许临朝在听到号角的那一刻就拿起武器冲到了城墙上。
夷狄人也没想到他们会反应的这么快,双方在黑夜中试探着交战。
很快,天边出现了曙光,夷狄人看着实在是打不过,赶紧撤退了。
一旁的后卫将军魏束赶到许临朝身边,“将军,是否要追。”
“不追,让兄弟们回去好好休息,他们短时间应该不会再来了。还有,吩咐下去,今晚设宴!”
到了晚上,“庆功宴”已经开席。
站在最前方的许临朝举起手中的酒碗,朗声说道:
“各位兄弟们!今天是我来到这里,带领大家打赢的第一仗,虽然规模有些小,但毕竟是一个好的开始。若是有机会,以后咱们一起打越来越多的胜仗,好不好?!”
打了胜仗将士们本就士气高昂,再加上面前这些难得一见的珍馐美味,他们都已经两眼放光了。
“好!”
一时间欢声笑语弥漫在空气中,许临朝也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场仗是一个鼓舞士气的好机会,就算是夷狄人昨夜不偷袭,他也会带人过去,这是他在这里带领打的第一仗,这一仗一定要打出效果来。
以后的半月里,夷狄人又恢复了原来的试探,有时人多一些,有时人少一些。
许临朝是羌州的主将,按理说这些这种事情他大可以吩咐魏束他们去做,但他没有,他选择了自己上。
感受最真切的就是这里的将士们,新来的这位主将和往常那些只会高举刀剑大喊“兄弟们冲”的主将不一样。
所以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后,许临朝在士兵中已经很有威望了。
夜晚,许临朝房中。
成安为他研磨,他伏在岸上正在精心描画着什么。
“公子,这,画的有些不太像吧。”
许临朝把纸举起来透着火光看了一眼,疑问道:“不像吗?我觉得还可以吧,难不成画人不行我画猫还不行?”
作这幅画的原因还要从刚才许临朝在街上看到的那只猫说起。
那是一只橘猫,应该是没有主人在流浪,因为它的身上非常的脏。不过要是真的说它在流浪又不好说,因为它真的很肥,肥到“匍匐”前进。
许临朝在看到这只猫在太阳下伸懒腰的第一时间就想要把这个画面分享给程暮,所以刚回来就跑进书房,打算用自己“满的要溢出来”的绘画天赋把刚才见到的画面画出来。
可理想和现实终究不能混为一谈。
一旁的成安面对自家公子的疑问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最后还是决定低头磨墨吧。
许临朝到这里来后本想着每一天都要给程暮写一封家书,但没想到写出家书容易,送出家书难,这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所以他就想出了一个主意,他的家书也会写,但是略写,这样可以让程暮知道他每个阶段的消息。然后再单独找一个本子,把自己每天的遇到的事情记下来,到时候久了再寄过去。
只是他写了这么多天,总是觉得有的时候他想表达的没有办法用文字去表达。
他这个时候才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好好读书。
但现在想也无济于事,所以他就想到了画出来。
许临朝正看着自己刚刚画出的那只“猫”沉思,突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有人来禀报,“建安王来了。”
第72章 “昏君”
建安王的驻守地不在边境各城内,而是在距离羌州三十里之外的荒原之上。
“想要进入东林境内,那就让他们踏着我麾下将士们的尸骨和我的头颅过去吧!”
当年建安王的这句话传遍了整个军中,大大鼓舞的士气。
许临朝到城墙上的时候建安王正在巡视,原本挺拔伟岸的背影在岁月的流逝中变得有些瘦弱,但即使是这样也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