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袁老太爷那里出来,还没走两步,就被袁夫人身边的婢女叫了过去。
这个情节程暮熟,不就是袁夫人诬陷程暮泼她茶水,然后刚好让宫里来的人听到,传进宫里,到时候休程暮的时候也就名正言顺了。
而且留了程暮在家这么久,还能为许家博一个好名声出来。
女人家的博弈可不是体力取胜,那是一场动脑的游戏。
事到如今,叹气也没有用了,只能迎难而上了。
袁夫人的屋里站着从宫里来的人,那是当今嘉贵人宫中的掌事宫女细柳。
嘉贵人和袁夫人是有些亲戚关系在里面的,这次这宫女来,是因为袁正青在朝中的表现不错,目前皇帝很是赏识。
作为没有娘家只靠着美貌的嘉贵人,年纪已经不小了,这虽然是个表亲,但也好过没有。
“劳烦细柳姑姑大老远的跑一趟了。”
细柳说:“夫人这就是折煞奴婢了,贵人千叮咛万嘱咐到了府上一定要先请夫人安,不能让奴婢有一点怠慢。”
袁夫人何尝不知细柳这是在说些客套话。
她往向门边,那里站着的一个婢女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她心下了然。
转头朝着细柳笑道:“姑姑,这里间有我给贵人的礼物,也不知贵人喜不喜欢。姑姑跟随贵人多年,贵人喜欢何物姑姑定是最知道的,不如姑姑替我掌掌眼?还有些给姑姑的,但是多有不便,要劳烦姑姑进去看了。”
细柳被奉承的得了意,心中有些飘飘然,再一听有自己的,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
“袁夫人这是说了什么话。既然夫人这么说,奴婢就斗胆一见吧。”
“好。蓉儿!请姑姑进去掌眼。”
就在蓉儿放下通往里间帘子的一瞬间,程暮已经踏进了院门。
“儿媳参见母亲。”
“暮暮来了,快坐。”
一旁的婢女很快地为程暮呈上茶。
“听说今天二皇子请了你去他的府上,是有什么事吗?”
程暮乖巧微笑着回答道:“儿媳有一朋友住在二皇子府上,今日过去一见。劳烦母亲挂念,儿媳知错。”
“哎,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
程暮脸上笑着,心里却想着,今天的袁夫人反常成这个样子,原主都没有意识到有诈,当时想的却是婆婆终于接受自己了,还真是不知道该让人说原主什么好。
“暮暮,你成婚那日,只是拜了天地,我现在每每想起,都觉得对不住你。”袁夫人说到这儿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程暮“焦急”道:“母亲这说的是哪里的话,那日未曾给母亲敬茶,才是儿媳的遗憾。”
袁夫人一愣,没想到她自己提了,也好,省了不少的事。
“那不如,今日就补了那日未敬的茶吧,你看怎么样。”
“儿媳求之不得。”
身后的婢女快速地上了一杯新茶,程暮在袁夫人面前跪下。
“婆婆在上,儿媳敬茶,愿母亲福寿安康。”说完后,程暮把茶举过头顶,稳稳地拜了下去。
再抬头时,把手中的茶递上前。
在袁夫人快要碰到茶盏的瞬间,程暮手一歪,一杯茶一滴不剩地倒在了她的身上。
“啊!”
在场的人都被吓得惊叫出声。
细柳听到惊叫声,也赶了出来。
“少夫人!”
六月拽着她的衣服,不让衣物贴在程暮的身上。
那毕竟是热茶,在倒在身上的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极力克制才没有让自己惊叫出声。
袁夫人也懵了,这杯茶不应该倒在自己的身上吗?而且刚才自己好像是没有碰到那杯茶吧。
“呦,少夫人这是怎么了?!”细柳的声音才此时尤为突兀,听起来还有些刺耳。
程暮撑着笑,但面色的苍白以及鬓角留下的汗珠就可以看出她的痛。
“没事的,是刚才的茶没端稳,是儿媳的错,还望母亲恕罪,儿媳,实在,实在不是故意的。”她像是痛急了,吸了一口凉气。
细柳还在,袁夫人“慈母”的形象当然还得装下去。
她招呼着:“还愣着干什么呢!赶紧去请郎中啊!”
程暮被六月扶到了袁夫人院里的厢房里。
郎中很快就来了,没办法看诊,询问了些情况,留下了一罐烫伤膏就走了。
等到程暮从厢房里出来,细柳已经走了。
“少夫人,你还好吗?”六月满眼担心地望着她。
“好得很,一点小伤保住了名节,值了!”
程暮带着六月准备溜出去。
她抓住了袁夫人院里的一个婢女:“你去告诉夫人,我的身子不适,面色不佳,不适合再见夫人,就先回去了。”
六月颠颠地跟在她身后,有些不放心:“少夫人,这样不会得罪夫人吗?”
“我早已经把她得罪透了,哪还有什么再得罪她的余地。”
肚子上的伤还是有些疼,尤其是走起路来,所以回自己小院的这一路,程暮走的十分艰难。
好不容易快走到了,她就看见前面杨管家领着乌泱乌泱的一堆人。
里面有两个人程暮认识。
一个是许府的成安,一个是二皇子府上的阿金。
第11章 夜袭
成安奉了许临朝的命来给袁夫人送些补药,在袁府的大门处遇上了二殿下府上的阿金。
后者目不斜视地进了袁家的大门,成安撇了撇嘴,也进去了。
进去后却被管家告知袁少夫人还在忙。
阿金还是那张冰块脸:“那劳烦先带我们去袁少夫人的院子里吧,二殿下吩咐,这些东西一定要让属下们亲手搬进袁少夫人的屋里。”
“这……”杨管家有点迟疑,但毕竟这是二皇子府上的人,也只能同意了,“好吧,各位请这边跟我过来吧。”
程暮幸好刚才在夫人院里换了一身衣服,不然现在就要出丑了。
“杨管家!”她朝着前边唤了一声。
前面的人齐刷刷地回头的瞬间,她才意识到有点尴尬,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自己嘴比脑子快。
杨管家回道:“少夫人回来了,许府和二皇子府上来了人,说是来给少夫人送东西的,奴才正要带着她们往您的院子里去。”
“送东西?”
成安和阿金的身后都跟着一帮人,各个都拿着些东西。
“好,那就先回院子再说吧。”
回到了小院里,一帮人把东西放下,阿金先开口道:“少夫人,这是我家殿下让属下送来的礼物,还让属下带句话,少夫人给的法子很好用,以后可以经常去府上玩,这是殿下的玉佩,以后可以拿着这个进府。还有,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家殿下帮忙的可以尽管说,我家殿下定会全力相助。”
程暮接过玉佩,她就说怎么高闫突然来送礼。不过,这见效的也有点太快了吧。
“东西既然已经送到了,属下还赶着回去复命,就先告辞了。”
说完领着人就走了。
程暮转头看向成安。
成安朝着离开的背影撇了撇嘴,道:“袁少夫人,这是我家大小姐吩咐属下送过来的,说是今天少夫人在府中救了许府的贵客,这点补药是送来给您调养身体的,还望您收下。”
虽然成安说的是许苑菡送过来的,但是她知道,许苑菡对自己的那个态度,怎么可能会送自己东西来,这些东西八成是许临朝顶了他姐姐的名儿送过来的。
“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回去帮我谢谢许大小姐。”
杨管家送着成安一起出了门,六月这次十分有眼力见地紧随其后把院门关上了。
程暮对着她挑了挑眉,露出了赞许的微笑。
“少夫人,这都是给我们的吗?”
“是的,但不完全是。”
六月晕住了:“什么叫不完全是?”
“我的的赏赐,难道不是袁家的吗?马上就会有人来,然后把这些东西拿走,然后充入家里的钱库。”
“对哦。”六月的语气里满是悲伤。
程暮比她更悲伤,这送到手边的钱都不能揣进自己的兜里,没人比她更难过了。
但还是要忍,可不能再在这个家里跟他们起冲突。
“那这补品也不能动吗?”
她看了一眼六月,六月就明白了,丧气地垂下了头。
“行了,别垂头丧气的了,等以后咱们会有比这更多的钱,放心吧。”程暮揉了揉低垂的小脑袋,安慰道。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海嬷嬷就过来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最后还告诉程暮:“少夫人,你也知道的,这么大的家业,您也是要出一份力的。”
程暮放在身前的手一直掐在一起,不然她真的怕她克制不住自己,把面前这个人的脸抓花。
到了晚上,程暮开始觉得身体不舒服起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喃喃道:“应该是发烧了吧,这古代也没有个体温计,咳咳。”
六月推门进来,看见了披着被子在床角落里缩成一团的程暮。
“怎么了?少夫人哪里不舒服吗?奴婢去请郎中。”
“不用,睡一觉,就好了。”反正在现代的时候也都挺过去了。
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鼻子堵住了,只能张口呼吸。
晚上程暮随便喝了一碗粥就迷糊着躺下了,一直到晚上,她难受的有些受不住了就醒来了。
她有些吃力地撑着身子坐起来,想要喊六月,但是嗓子干的根本发不出声音。
自从第一天的时候知道六月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跪在一旁睡觉的时候她就让六月在屏风后自己搭了一个小床,自己有需要的时候就会叫她。
她叹了口气,慢慢挪着下了床,想要去桌子前倒一杯水喝。
就在这时,窗子外出现了一个隐约的人影。
程暮有些害怕定住了,转头看向一旁的六月,想要去叫醒她。
但窗外的人已经开始缓缓地把窗子推开,她赶紧回到了床上,闭上眼,盖好了被子。
她感受到了一股清风吹了进来,有一个人进来了,动作很小,那人进来后又把窗户缓缓地关上了。
空气中有一股隐隐约约的药味,程暮赶紧屏住了呼吸,这人不会给自己下药了吧。
她感觉到了有一人走到了她的床前,然后就再也没有动作。
过了许久,她才又感觉到有一只手靠近了自己的脸。
她猛地睁眼,捞起自己的枕头砸了过去。
“走开!走开!来人啊!救命啊!”
六月被吓醒了,赶紧冲过来:“ 有坏人啊!来人啊!”
程暮喊完才看清,面前手足无措地想要制止两人的是许临朝。
六月还不知道这人是谁,声音没停,被程暮一把捂住,瞬间止住了。
“许临朝?你鬼鬼祟祟摸进我的房间干嘛?”
“许临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拜托了许临朝送了些补品过来,是想着她今天落了水,不好好补补,万一生病了怎么办。但后来一想,就算是送到了袁府来,可能也不会到她的手里。
所以晚上的他就用了这具身体,煮好了药想要偷偷放在她的房间里。
但一进来,看见她的睡颜,他没忍住。他告诉自己就看一小会儿。看了一会儿后他又不满足了,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想着只要摸一下就好,没想到她就醒了。
“我,我,我是来送药的。”
“送药?”程暮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一个大男人半夜爬进一个姑娘的闺房,是为了送药?还是在古代?哥们儿,编瞎话能动动脑子吗?我不是傻子。
“许小公子,你这个理由你自己相信吗?咱们两个人非亲非故,我也不是姚湉湉,你大半夜爬进我的房间说要给我送药?”
“许临朝”脸已经红透了,但幸好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看不出来。
他挪了两步,把手中的药放在桌子上。
“我,我就先走了,药,你记得喝,很有效的,我走了。吓到了你了,实在是抱歉。”
说完他就冲向了来时的那扇窗户,一个飞跃就走了。
跑出袁府的“许临朝”在一旁的墙上喘了口气。
幸好这个年纪的许临朝热爱习武,这身上有些功夫在。
“她会喝吗?”他有些不确定地问自己。
他举起手,刚刚自己的指尖,只差一点点的距离就可以碰到她了。
幸好这个院子离着其他的院子比较远,也没什么奴仆到这儿来巡夜,不然就刚才那两声叫喊,早就把人引来了。
当时她只想着求救,完全忘记了其他的。现在想想,要是被人看见她和许临朝待在一起,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程暮有些体力不支,身体软了下去。
六月赶紧扶着:“少夫人!快歇一下。”
六月感受到了她身上传来的滚烫的温度,一脸的担心:“少夫人,奴婢去叫郎中吧,开些药回来,不能再这么挺着了。”
程暮也觉得不能再这么挺着了,再这么挺下去自己可能活不到领休书了。
“找什么郎中,现在找郎中也不会来。那不是有药吗?喝那个就行,你帮我倒一碗。”
“啊?那个?能喝吗?万一里面有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
“没事儿。”
程暮确实没想懂这个许临朝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今天晚上的举动实在是太异常了。但今天这事儿要是把主角换成姚湉湉,她还能想明白,但这是自己……难不成,是因为今天她救了姚湉湉?
嗯,应该就是这样了,不然也没有别的理由。
自己还教了高闫如何追姚湉湉……
这么想了一下,程暮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些愧疚,这件事自己好像做的不是特别仗义。
“少夫人,你真的要喝吗?”
程暮结果碗一饮而尽,擦了擦嘴:“没事儿,明天我要是有事儿的话,你就去许府门口哭去。行了,睡觉去吧。”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程暮就被拍门声惊醒了。
六月跑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一个面带急色的婢女,进来后跪在地上。
“少夫人,老太爷,老太爷他,没了。”
程暮本来不怎么清醒的脑袋被这一个消息砸醒了。
她赶忙梳洗穿衣,收拾好后往袁老太爷的院子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