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跪满了人，袁老爷和袁夫人跪在前面，袁正青在他们身后。
程暮走到袁正青的身后，在离他半步远地方跪了下去。
袁正青没哭，但眼眶红了，袁老爷也没哭，只是背影变得有些苍老了，只有袁夫人拿着手帕不停地擦掉眼泪。
“真会装呀”程暮想着，最开心的应该就是这位袁夫人了吧。
程暮哭不出来，但不代表她不伤心，她的心里不舒服，鼻尖酸酸的，总能响起那声喑哑的“暮暮”。
袁老太爷的出殡日很快就到了，来了许多的宾客，其他人都在前院，只有程暮披着麻布跪在灵堂的一个小角落里，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她低着头，突然手心中被塞入了一块儿点心。
第12章 勾引
第12章
程暮抬头，只看见了一个许临朝的背影。
她观望四周，然后飞快地把点心塞进嘴里。
幸好这些人都忙着在前院，再加上这是个角落，很少有人注意到这里。
袁老太爷素日里的人缘很好，今天许多人都来了，袁家忙的不可开交。
程暮在袁家的地位没有资格接待宾客，所以她从今早起来就被安排在这里跪着，现在她已经感受不到自己下半身的存在了。
一块儿点心吃完，她觉得自己更饿了。
得想想办法，不能再这么跪着了。
她眼睛一转，偏过头给身后的六月使了个眼色，身子一歪，倒在了六月的怀里。
“快来快来！少夫人晕倒了。”六月朝一旁的婢女招手叫道。
六月和那个婢女把程暮抬到了一旁供宾客休息的厢房中。
六月给程暮盖好被子，转头对那个婢女说：“你先出去吧，少夫人歇息一下就好。要是少爷或者别人问起，就说少夫人身体不适，需要休息片刻。”
闭着眼的程暮听到了关门的声音，瞬间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她敲打着自己的腿：“哎，我的腿啊！”
六月在一旁给她捶着腿。
有人敲门，主仆两人的动作瞬间停下。
程暮迅速躺了回去，盖好了被子。
六月打开门，是许小公子。
前些天晚上的事儿六月还记得，只是堵住门问：“许小公子有什么事吗？”
此时此刻的身体属于“许临朝”。
“许临朝”手里拎着一个食盒。
“我来给袁少夫人送些吃的。”
六月没接过食盒，但刚才少夫人就喊饿了，现在也没有别的能弄到吃的的办法，只接过来了，但看着他的眼神算不上和善。
“谢许小公子了。”说完就关上了房门。
“许临朝”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今早上他和许临朝说好，来袁府的时候这具身体由他掌控。许临朝不喜欢这种场面，所以就欣然同意了。
他刚到这里的时候就在搜寻程暮的位置，程暮在那里跪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心中虽然心疼，但又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趁着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时候塞过去一块儿点心。
看着她东张西望后把点心一口吞下去，两个腮帮鼓的溜圆一动一动的可爱极了。
原来少女时期的程暮是这个样子的，活泼可爱，充满朝气。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上辈子的程暮，一脸的病态，脸上没有半分生气。
不能再让程暮再呆下去了，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想到这儿，他朝一边的正在和宾客谈论的袁正青走过去。
袁正青正在和人聊天，就看见许家的的那位小公子站到了自己的身边。
袁正青客气地打了招呼：“许小公子。”
“袁公子，袁公子还请节哀。”
袁正青低下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切皆有命数，不说了。今日许小公子来，若有招待不周，还望许小公子海涵。”
“许临朝”语气里也满是客气：“袁公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两人谈话间院门处有小厮喊道：“利宁郡主到！”
袁正青紧忙道了一声“怠慢”，往院门处迎了过去。
他还纳闷，这利宁郡主怎么回来这种场合，就算是这种场合也不应该是他袁家啊，他袁家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面子了。
“利宁郡主今日怎么来了，这，实在是多有怠慢。”
利宁是长公主的女儿，后来长公主病逝，她就一直由太后养在宫里，她的皇帝舅舅对于这个外甥女也是十分疼爱。
今天利宁是去许府上找许临朝的，但许府的管家说他到袁家来了，所以就跟着找到这儿来了。
“你是……哦，我知道了，你就是袁正青吧？”
“郡主聪慧，正是在下。”
这位利宁郡主向来是洒脱不羁的，今天会来这里，估计应该不是冲着袁家来的吧。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利宁朝他的身后喊道：“阿朝哥哥！”
“许临朝”笑着迎了迎：“利宁郡主来了。”
“嗯，管家说你今天到这儿来了，我出一趟宫不能白出，所以就追到这儿来了。袁公子不会怪罪的，是吧？”
随后赶来的袁正青说：“当然不会，利宁郡主能来是袁府的荣幸。郡主和许公子还请落座吧。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提出来。”
看着“许临朝”和利宁郡主走远的背影，袁正青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狠。
许临朝那样的家事，可他偏偏不珍惜，非要去军营，弄那种舞刀弄枪的把戏。自己拼了命想要得到的东西凭什么他许临朝生下来就有。就连夫人，利宁郡主宁可不顾廉耻地追在他身后，而自己，只能娶一个没有半点家世的废人。
想到这儿，袁正青的脸色已经铁青。
他阴着一张脸，看向了灵堂的方向，程暮不在那儿。
“少夫人去哪儿了？！”
一旁的侍女战战兢兢地回答：“少夫人刚刚身体不适晕倒了，去了厢房休息。”
他吩咐婢女：“你叫她……”
“袁公子！可以过来一下吗？”
他转头，居然是利宁在叫他。
他顾不上程暮，快步走了过去。
“许临朝”和利宁两人单独坐在了一张小桌子前，见他过来，利宁还有些开心。
“郡主叫微臣有什么事吗？”
“许临朝”在这时，脸上全是满含深意的笑：“咳咳，许某去那边廊下吹吹风，你们两个聊。”
“许临朝”走了，这张桌子上就只剩下利宁郡主和袁正青了。
袁正青没搞懂这是个什么状况。
利宁歪着头看他，先开口道：“听说袁公子很会作诗？”
“一般，也只是略懂皮毛。”他虽然心中得意，但还是谦虚着。
“哪有，我听好多人说袁公子的诗在朝中同批的青年才俊中是数一数二的，袁公子何必自谦呢。”
这一句话让袁正青的笑容更盛了。
利宁紧接着说：“我因为不会作诗被皇祖母骂了许多次了，就连皇帝舅舅昨天来我房里都是让我再刻苦一点。”
利宁郡主今年十四岁的年纪，但容貌已经算是上上乘。她的美和其他端庄秀丽的大家之女不同，有一种随性之美，比其他女子多了些……想要征服的欲望。
袁正青不再看她的脸，转身低下了头，放在膝盖的手也扣进了衣服里。
利宁和不远处的“许临朝”悄悄对了一下视线，调皮地眨了眨眼。
后来袁正青和利宁聊了许多关于作诗的东西，都是袁正青说着，利宁听着。
说的过程中袁正青的眼神一直都看向别处，到了说完的时候，他转过头和利宁郡主对视。
“郡主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利宁没回答他的问题，而且手撑着脸往前凑了凑：“我还想知道，袁公子为什么长得如此俊俏。”
“咳咳咳。”袁正青被这一句话整的不淡定了，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利宁赶紧给他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边。
“袁公子这是怎么了，快喝口茶顺一顺。”
接茶的时候，两人的指尖碰到了一起，袁正青抬眼望去的时候，正好遇上利宁含着笑的双眸。
一旁站着的“许临朝”看见事情进展的差不多了，自己应该过去了。
等他走过去，故意问道：“这是怎么了，利宁，你是不是给袁公子添麻烦了。”
利宁也就势站了起来，噘着嘴道：“阿朝哥哥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我这么乖，怎么会给袁公子惹麻烦，你说是吧，袁公子？”
“利宁郡主她……她……”经过刚才，袁正青的脑袋好像有点短路，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要说什么“许临朝”板着脸训斥她：“看吧，袁公子都被你气到说不出来话了。
“都说了没有，你这人怎么冤枉我，别管我啦！”
“我也算是你半个哥哥，我管管你怎么了！向你这样的性子，等你日后嫁了人，在婆家还不知要吃多少亏呢。”
看着两人吵起来，袁正青赶忙从中调和。
“许小公子勿怪，在下嘴笨，刚才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利宁郡主活泼灵动有端庄有礼，怎么会在下添麻烦呢，就算是添麻烦，那也是在下的荣幸啊。日后要是谁能娶到利宁郡主，那可真是最有福气的人了，怎么舍得让她受委屈呢。”
说完这话的袁正青看了一眼利宁郡主，后者也在看他。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他怎么觉得那眼神里带了些少女的娇羞。
“好了好了，我先带她去一旁逛逛，今天想必袁公子有很多事要做，就不叨扰了。”
说完“许临朝”就带着利宁走了，只留下了原地的袁正青。
利宁走出去了几步后，转头给了袁正青一个眼神。
“可以啊，只是让你自己发挥，没想到发挥的这么好，利宁郡主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不是你说让我，那个他嘛。我只是给了他几个眼神而已，至于他怎么想，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我以为你不会同意我这么胡闹呢。”
利宁跳了两下，走在了许临朝前面，转过身和他面对面。
“从小到大只有咱们两个人都在一起胡闹，而且都是你说我去做，所以每次都是我挨骂。现在长大了，也没什么不同，你说了我就去做。”
“谢谢你，利宁。”
程暮从厢房里呆了许久，吃完了食盒里的东西，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走吧，也该出去了。”
转过一段长廊，前方有两个人在谈话，程暮本来不想偷听了，但那话顺着风飘过来了，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第13章 撮合第一步：美人计
但是还是离得有点远，那两人的谈话断断续续的。艰难地听完了后，程暮猜出来了个大概。
左边这位是户部方尚书的夫人，家中有一位公子，一直醉心于功名，非要凭靠自己考中进士，这么些年来一心扑在学问上，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却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可把方夫人急坏了。
另一位应该是张刺史的夫人，她与方夫人是闺中密友，方夫人这些事不能说给别人听，只能说给她听，发发牢骚也无可奈何了。
她也不是没往儿子房里塞过丫头，但也都什么没发生。下药也试过了，那逆子竟然想要抱着冰块过夜，她无奈，只得把解药拿了出来。
“你说，这可怎么办啊，这次是否中考还未可知，若是还是中不了，那我方家莫不是要绝了后了。”
方夫人拿着手帕抹眼泪，一旁的张夫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拍着她的肩安慰着。
程暮回忆了一下，方家的那位小少爷应该是叫方宝砚，今天好像是也来了，现在应该在前院现在还没有放榜。
他今年……中了，一甲进士。
她正想着，那边有脚步声传来了，她赶紧带着六月走了，不敢再听。
袁府的后院有一个很小的荷花池，但现在这个时节也不剩下什么了。因为藏得极深且小，所以今天的宾客都没有注意到。
但程暮带着六月路过那边的时候，却在那里见到了一位姑娘。
“姑娘！”
那位姑娘听见有人呼唤转过了身。
那位姑娘长相极好，恬淡，素净，是那种让人一看就十分舒服的模样。
“袁少夫人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想告诉姑娘，这里的一些大石上布满了青苔，有些危险，还是不要站的靠水那么近为好。”
那姑娘福了福身子：“谢少夫人，秋英是闲逛时看到了这里的比较幽静，就想过来走一走，这就离去了。”
秋英，哦！盛大人家的小妾所生的庶女，盛秋英。
帮忙的这不就来了。
眼看着盛秋英就要离去，程暮叫住了她。
“盛姑娘，可否为自己的前程考虑过？”
程暮问得如此直接，是因为她觉得这样比较坦诚，不然，犹犹豫豫的，会让别人觉得她另有图谋。
盛秋英听见她这样问，一下子愣住了。
盛家的当家主母是个泼辣善妒的人，盛大人房里的小妾一共有五房。其中三房这么多年了肚子没有一点动静，另外一房直接生下了一胎死胎，唯独盛秋英的生母，借着去佛庵里祈福的名义偷偷使了药生下了早产的盛秋英。
幸亏是个女孩儿，而且盛秋英从小在家里就尽力隐藏自己的存在，这才得以活到现在。
她不是没有想过为自己的命运抗争，可以能有什么用呢，自己生母的命还握在那个女人的手里，自己一个没权没势，长在大宅院的女人，就算是抗争，能有什么办法呢。
一点失败，可能就要丢掉性命。
盛秋英收敛了神色，回道：“少夫人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秋英不明白。”
“盛家为你找一门好的亲事的可能性有多大？盛姑娘真的甘愿这样下去一生？就算是不为你自己，也总要为了你小娘，她的病不能拖了。”
这一句话点到了盛秋英的命门，袁少夫人是怎么知晓盛家的事情的？就连自己小娘的病她也知道？兴许她的父亲大人都不知道吧。
“少夫人想说什么？”
“答应我一件事，我让你有一门好的亲事，能让你的小娘得到医治，还能让你们母女俩衣食无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