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也是我们不请自来。”忍足侑士走到玄关旁,眼中流露出一丝雀跃:“打扰了。”
米仓枝夏没想到北信介会将人请进门,但这是他家,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北信介已往里走去,又回头道:“不过,早餐没有你们的份。”
忍足俯身脱鞋,划过一抹讪笑。他们被当成了什么啊。
迹部景吾不明白忍足怎么忽然来了兴致。
就算这人再礼貌,他连门都不想进。尤其是现在看到米仓枝夏的冷淡模样,好似同他有仇,方才她跑过车前时的笑容简直就是幻影。
追溯过往她对自己的随意态度和她方才和这白发的好言好语,迹部心里最后一丝觉得自己开错玩笑的弥补心情就快消失了。
他转向米仓枝夏,却发现对方竟也对他怒目圆瞪。
“一位高贵的继承人,一位精英医生,一大早跑到别人家打扰人吃饭,这也就算了。”米仓枝夏顿了顿,放慢了说话速度:“如果你们在他面前胡乱说些什么,我可能会手滑。”
忍足侑士第一次见米仓枝夏用这么认真的模样威胁人,在诧异后反倒笑了出来:“一定谨言慎行。”
迹部也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不可思议盖过了不快,哼了一声:“所以你连姓氏都没告诉他,是在怕什么?”
米仓枝夏已走过转角,脚步一顿。
她在怕什么,她也不知道。北信介会和她之间拉开距离,或是对她有所图吗?
圈子里的人们都是这样,将利益作为交好的前提,聚会和排队就是大型的交换场所。她不喜欢这样。
所以除了从小就认识的远坂凛外,她没法交到其他朋友。
她在这里很好,她和北信介相处得很好,她不想有隔阂,仅此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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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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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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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和忍足被领到了接待室,在走廊的尽头,与客厅一墙之隔。
北信介到厨房烧水,要给两人泡了茶。
米仓枝夏走到厨房门口:“泡茶我还是会的。”
“是你说早饭快凉了。”北信介回头看她:“身体刚好。凉了我要重新加热,不如在冷前吃完。”
米仓枝夏无法反驳,默默地回客厅吃早餐。
会客厅里,忍足看过壁龛上的摆设:“迹部,这个看上去是小松匠阴*的作品。”·
迹部景吾屈着条腿坐在和式椅上,单手翻着手机:“找到了。”
他转过手机屏幕,忍足上前看去。
“IH?真怀念啊。”忍足看着划了线的部分:“前队长北信介也来到现场……强豪稻荷崎洗刷去年一场淘汰之耻,于本年度从黑乌鸦乌野嘴下夺得胜利。米仓高中读的就是稻荷崎?”
“不可能。”迹部说。
“什么?”
“米仓家不可能同意她和一个无名小卒在一起。”
“确实。”忍足转过身,重新面对壁龛上的摆设:“就算是富农,和迹部家也没法比。所以他们是私——”
门推开,北信介走了进来。
“——私会啊,牛郎和织女,纹样是七夕相会吧。”忍足即刻转口,看向北信介:“北先生,盘子很特别。”
“这种雕刻方式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枝夏前几天买的。”北信介将两个茶盏放到桌上,还有一盘羊羹,切成了块,置有小叉:“慢用,她吃完早餐后就会来。”
放下茶点后,北信介没有丝毫停留,往外走去。
“你们的事和我无关,”在他身后,迹部开口,“但你觉得她能在这里躲上多久?”
你们的事?迹部像是错会了什么,但他没明说,北信介也不准备问。
“我不认为躲藏与逃跑是不好的选择,虽然我不会这么做。”他回道:“但只要她愿意呆在这里,觉得好受,这就足够了。”
门关上了。
忍足的血已经被写出罗曼小说的墨水替换。
真是了不得。极自然地说这房中的摆设是出自米仓枝夏的手笔,完全不将迹部快要具象化的压迫放在眼里,像是拂袖一挥就化解了可能的伤害。
而且谁听了他说的话,都会觉得这人可靠。
“不愧是当过强豪学校运动部部长的人。”忍足侑士靠在窗旁的墙边:“迹部,我意外看好他们哦。”
“白日做梦。”迹部说。.
*
米仓枝夏以最快速用完早饭,放下了筷子。
就算被影响了心情,也不是食物的错,胃口依旧很好。而且这些事情也让她冷静下来,无论迹部要如何出招,她和从前一样挡回去就是。
读中学的三年,她可是一直都在做这样的事啊。
“……就这样。”米仓枝夏深吸了口气,站起了身。
北信介刚好回餐室,米仓枝夏一时不知要如何面对他。要说的事,不想说的事,她还没分清。
“一个人可以吗?”北信介开了口:“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他多少看出来了些不对劲吧。米仓枝夏摇了下头,笑道:“没事的,谢谢。”
北信介看出她笑得很勉强。蓝发看似带笑却有其他心思,金发的则言行间都透出一股本应藏于心中的傲气,他还是要做好发生肢体冲突和其他意外的准备。
北信介:“我就在隔壁。”
心底浮出一股暖意。米仓枝夏望着北信介清亮的褐眸,忽然涌出想要拥抱住他的冲动。
但她不及细想,只说:“我知道。”
米仓枝夏走进房间,径直走来,坐到了迹部的对面。
茶桌并不大,两人之间隔着差不多一条手臂的距离。但从前在学生会她向来都是坐迹部左手边。一个小小的变动,足以说明许多,但不比人们以为的更多。
忍足先开了口:“来的路上还以为到了阿拉斯加,真是好风景。”
“同意。”米仓枝夏看向两人:“但我想寒暄没有必要,直接说来意吧。”
出现了,忍足侑士腹诽。冷血版米仓枝夏,最常在社团申请增加预算时出现,所有讨好在这时全都无用。
迹部通常不会拒绝合理的经费要求,虽然在忍足看来“合理的”概括范围过于广泛,但他作为秘书并不会开口。
从来都是米仓枝夏负责给迹部意见,不是“随你,不够的话可以从你的零花钱出”,就是迹部不愿听的说教。
后一种情况出现时迹部也不理论,但也不会坚持提供经费,只随他们去做。社团收到拒绝通知后找来,其他人没法搞定的话就是忍足唱白脸,米仓枝夏唱红脸。
她不排斥被当成坏人,这点忍足一直都很佩服。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忍足也没法预料会发生什么了。尤其是在过去的米仓枝夏都是逢场作戏的这一前提之上。
“米仓枝夏,”迹部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把我当成过朋友吗?”
“……”
“够了,不用说了。”迹部说着站起身:“前几天是我开玩笑,那些话不用放心上。至于你跑到这里、做些什么,本大爷也不会说出去。”
有一丝异样感,同时在忍足侑士和米仓枝夏的心中浮现,他们也即刻意识到了是自称的改变。大概是下意识,但从一个二十四岁的人口中说出来,还真是有些好笑。
米仓枝夏收敛的情绪一下就松弛了:“你一早找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是啊,怎么这就结束了?忍足也说道:“还有照片——”
“我不喜欢被人威胁。”迹部景吾侧身看来:“米仓,既然你没在乎过,怎样都好。这么看来,那几年你也不过是听你父亲的话才没拒绝副会长一职。但我很失望,哪怕是现在,你想摆脱的东西实际上却控制了你。”
忍足抬起的手慢慢放下,不着痕迹地垂落回身旁。
气氛骤然间又变得剑拔弩张,因为迹部显然说中了。
这也意味着他扯开表面那层,将和米仓枝夏间的关系落到纯粹的利益上,也即迹部家和米仓家的关系,抹去了所有的私人情谊。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迹部肯定也不想继续听什么客套话,米仓枝夏干脆挑明。
“……啊,没错。”她承认:“就算现在我也没有完全摆脱他的掌控,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会结束。”
“拙劣的解释。你就这么厌恶米仓这个姓氏?”迹部回过身来。
“不止是米仓。”米仓枝夏也站起身:“还有无法改变的关系,就和枷锁一样桎梏着所有人。”她看向忍足,“医生的孩子成为医生,政治家的孩子成为政治家,你呢,迹部?哪怕参加了U17,代表国家出战,但也仅此而已。”
“哼,听上去就像你是在为我抱不平。”迹部扯开嘴角,也有些控制不住地压低了声音。
因为他确实听从祖父的话,在少年时代过去后离开了他曾追逐并热爱的赛场。
看到手冢、看到越前、看到幸村还在追逐那颗黄绿色的球时,他无法否认自己的心底依旧留恋着全力奔跑的渴望。
“只是觉得很荒唐,为什么明明想成为我自己,但却没法做到。只有离开那里是最好的方法,而且你也知道吧,”
米仓枝夏垂下眼眸,又重新抬起盯着迹部景吾的眼睛,“他们根本不在乎。一直是我主动靠近他们的期望,一直只有我在内心挣扎。”
在忍足看来,节奏已掌握在米仓枝夏的手中。
迹部不得不试图理解米仓枝夏的想法,因为她是第一次对他说出真心话。
哪怕方才因少有的冲动想要离开,但此刻迹部却不得不走下帝王的宝座,让自己与她共情,并且微妙地体会到了一丝认同感。
“……你喜欢歌德还是莎士比亚?”迹部拧着眉头问。
米仓枝夏:“我喜欢克拉拉·舒曼。”
忍足侑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们都知道迹部喜欢瓦格纳。瓦格纳是魏玛乐派,克拉拉·舒曼则属于莱比锡乐派。两个乐派因理念分歧互相攻讦,堪称“浪漫主义战争”。
他人听来对不上的问答,却是情谊的沉淀。
“所以说浪漫是最好的。”忍足侑士走上前,拍了下两个人的肩膀:“最近的作品实在无聊,我给你们推荐几本以前的吧。”
“不需要。”迹部的米仓枝夏和同时说道。
忍足耸了耸肩。
“那么,迹部,我可以认为你会成为我的同盟吧。”米仓枝夏望向迹部。
“我可从来没说过这种话。”迹部从来不知她是如此竟得寸进尺的人,但这算是米仓枝夏第一次拜托他:“你说说,要做什么?”
“我需要的只有自由。”
自由,有时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取得的东西。对于米仓枝夏,正是可望不可即。
但迹部很明白,决心能带来所有想要的结果。
重点是米仓枝夏能不能下这个对所有人看来都过于残酷决定。放弃她曾拥有的全部,也会获得她不曾拥有的。
“所以说你打算和他在一起?”迹部捋过头发:“认真的?”
“什么?”米仓枝夏歪了下脑袋。
在米仓枝夏和迹部景吾大眼瞪小眼的瞬间,作为阅卷罗曼小说无数的忍足侑士,是唯一看清发生了什么的人。
“迹部是问你有没有认真考虑过计划。”忍足侑士立刻接道:“想要从根本上离开米仓家,你是想继续呆在这片土地上,还是去到海外?必须好好思考啊。”
迹部一副“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的表情,但忍足果断地挡在了他面前。
好险,差点儿就要直接戳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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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松匠阴,出自樱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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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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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仓枝夏竟然没意识到她对北信介的感情,这点实在不可思议,明明只要认识她的人看到他们刚才的相处,就不可能不多想。
也看了不少罗曼小说,一旦发生在自己身边却转不过弯,要怎么说才好……缺乏经验?
“但不管是在哪里,也不可能彻底地断开联系,”忍足说道,“比如生老病死出生时,你没法不去看他们。”
米仓枝夏陷入沉思。她只是想着先远离就好,毕竟才不到一周,一直在呼吸新鲜空气,其余的都没进脑子里。
是啊,哪怕此刻断绝关系,到了那一天她是否能做到不去看望?
“我会考虑这件事的,谢谢提醒。”想到家里,米仓枝夏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忧郁。
忍足:“不用道谢,但是我和迹部的那张照片……”
“啊,我不会乱发的。”米仓枝夏弯起眼睛:“至少发之前会先通知你们,你们要的话,我先拿来给你们看看吧,稍等。”
简直是天然的恶劣。
迹部转向忍足:“以前没发现你有做仙子教父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