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针锋相对是一回事,实打实的较量是另一回事。
男人的发带被扯散,乌发刹那披散下来,滑落到她面上,染了满身的酒气铺天盖地裹挟着她,直教人作呕去,掩了口鼻要避开,却猝不及防撞进他混沌眸子里,黑沉似无星无月的夜,铺天盖地的黑。
慕枕安停下动作,怔怔看着他,她的这个所谓夫君啊,清醒里也失态,因她而起,醉里也是,醉得没了分寸。
她去抚唐久翛的眉目也被避开去,要搀他歇下也被推开了,他唇齿开合,在她颈侧衔着含糊不清腔调。
慕枕安被他只手以发带束住了双腕于头顶,抬眼见他缠起的护腕散了,松垮着顺小臂向下坠,堪堪卡在微曲肘弯里。
他为何醉,又为何癫狂如此,也不知晓,浑浑噩噩任凭撕咬也不吭气,他唇齿下力道大得很,对付猎物似的模样,实打实的吞吃入腹。
可怜慕枕安沉沉浮浮攀附着,泪也挂不住,是疼痛,是无力,凶极饿极的兽如何能顽抗呢?不能够的。
耳边呢喃悲悲戚戚,凄惨得紧,谁能伤他至深,谁又爱他至切。
“枕安……枕安……”
“我在呢。”
“一愿你我共白首,再愿岁月可回头。”
慕枕安想要看他,却被他拥紧在怀里,他在那日埋下了种子,原是也有这样的心愿,她知道那个蛊下得早,早在她向他许下愿望之前,就已经在筹备了。
他应当真心是盼她白首寿终,却不曾想还能由他陪着。
终是被揉碎在他一场真假难辨的梦里,嵌入骨血,融作一体。
凌乱在第二日晨曦里被开诚布公,慕枕安睁眼就瞧见唐久翛那双惊惶的眼,他不安看了看她颈侧,那里有两排齿痕。
他低垂眉眼,长睫挡去那片早已恢复的清明,他看着卧在自己身旁的千金小姐,俯首去吻,落在额上面上,又以疼惜安抚身上斑驳血痕与印记,惹得慕枕安躲了一下,将被子往身上裹。
他不吭声,但总得有人先开这口,她左右本就认定了此人,哪还有教他失魂落魄的道理?慕枕安又凑了过去,在他后仰着避无可避时,开口:“你不记得了?那清醒时辰里,再来一遭,如何?”
她见着男人眼眸又盈起红,这是他们正正经经第一回 吻,昨夜的迷迷糊糊哪能算呢?
唐久翛的吻不比昨夜那样杀机四伏,却也凶狠,他知道自己逃不脱,也不愿逃离,可笑自己还存着骄傲,这一身傲骨折在温柔乡里,无奈又悲哀。
名分么?他也不在乎那些,只是自己这样又算什么?他将心尖上的姑娘摁在心口:“我欠你一场明媒正娶。”
“分明是我对不住你。”慕枕安在他心跳前红了眼,她知道自己的任性,明白自己惹人厌恶的性子,那又如何呢?
她要的,兜兜转转,还是她的。
第52章 贪得无厌
慕玢瑜白日才归家,说来也巧,饮罢醒酒汤,正赶上成寒在拽着燕烬霜衣领骂,那叫一个气势汹汹,隐约能听见“安安”“老唐”的字眼,还有最为关键的“抱回房”。
路过时,他瞥一眼成寒,立刻得到心虚避开的反应,便知大事不妙,急急去敲妹妹的门,却是唐久翛来应门,上身只披着件墨色外褂,也未束发,衣襟敞开着能见到斑驳的血,不算多,却也打眼,好似是经历了一场战局。
“哥哥?”慕枕安从唐久翛身后走来,慕玢瑜不是毛头小子,哪里看不出她故作沉稳的步子下是如何艰难前行,还有她颈侧鲜红一片。
他气血上涌,一时觉着眼前一黑,很快又恢复神智,见着唐久翛将妹妹向身后藏了些,他又伸手去拉妹妹,明知故问:“你做了什么?”
“如你所见。”眼见如此不好瞒,唐久翛也不遮掩,他还是想带慕枕安走,回成都去,最好是娶进门,比入赘要好,起码可以自在些,只是慕玢瑜一把将妹妹拉到身边,寝衣还凌乱着,青丝铺满肩头,唇上还有点点血迹,他又去挽高衣袖查探,这好似被□□过的腕上青紫实在让人难以压抑愤怒。
“慕枕安!你不痛吗?不会打他?”他指尖颤抖着指向妹妹颈侧伤口,气得语无伦次,“你,这,直接扇他啊!”
慕枕安好似在看个傻子一般看他,男女本就力量悬殊,更何况唐久翛习武多年,她哪里能是对手,尽力挣扎也有过了,她自觉还是无所谓,终究是会到这一步。
“我省得。”唐久翛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在慕玢瑜肩上一推,就把人赶出屋子,又阖上门,背靠在上边儿,抱臂挑眉:“再去歇歇。”
他好歹是正当年的年纪,对自个儿体力还是自信的,这种刚养好了身子的姑娘哪怕是明面上云淡风轻,其实骨子都该累软了,他看看慕枕安不愿动弹的样子,又说了一遍:“去歇着,歇好了我们再谈。”
“谈什么?”慕枕安眼睛眨呀眨,似是当真不明白。
唐久翛向她走过去,将这不听话的姑娘抱起来往内室走:“娶你。”
“不入赘呀?”慕枕安用指头去梳他披散的发,“慕家也算是名门,往后还是侯门,谁不惦记?你确实不是那样的人,但好歹也是个庇荫的去处不是?”
“我需要?”唐久翛将她放在床上,一把攥住她手,倾身弯了双眸问她,“我要你长安,要你肆意。小隐于林,大隐于市,你在人间隐不住,就随我回林中去。”
他还记得少女在屋顶上肆意的笑,笑到咯血,还向他笑,那在梦里出现无数回,她说着喜欢自己。